“赵朝阳,红秀?怎么是你们两口子呀。啥时候回来的?快进屋。”
老朋友大半年没见了。
这边四合院买下后,洛清微给农场写信邮复习资料,留的都是四合院的地址。还给赵缘邮过奶粉和小儿可能会用到的常用药啥的。
这是按照地址找过来的。
暑假他们一家四口就搬四合院来住了,这边住着方便,沈云两口也住这边,公公跑火车,有时间就过来。
同学朋友啥的,来这边走动也方便。
正是考虑到这些,搬出来的时候大舅没说啥。大姐几乎每天都过来看看孩子。现在知青开始陆续回城了,她在居委会下属的公私合营绸缎庄当出纳,绸缎庄就在四合院胡同转出去的街个,休息时就来一趟很方便。
“缘缘呢?咋没抱来?我都多长时间没见着那小子子,会跑了吧?”
两岁了,肯定会跑了。
提起孩子,高红秀眉眼都是笑的,“嗯,长得可好了。没病没灾的,不挑食,给啥都吃,长得特结实,跟小牛犊子似的。三十多斤,我都快抱不动了。”
赵朝阳在旁边补充,“他姥姥带着去乡下亲戚家吃喜酒了,过些天再带他来串门。”
高红秀又看洛洛,“哎哟我们小洛洛长这么大了,真好看。”
赵朝阳把带来的点心水果放桌上,“给孩子的。”
洛清微这一看,是有事儿啊。
“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俩这是干啥,有事就说呗,不能办的我就直说不能办,能办的,我要打个磕巴那是我不讲究,是吧?赵朝阳,你不是这么生分的人啊?”
自来熟的那个劲儿,哪去了?
赵朝阳不说话了,反倒高红秀开的口,“这事这不是为难嘛,他张不开嘴。
嗐,算了,跟你也没啥不能说的。
这不是他考上大学,我们就回来了嘛。他能住宿舍去,我和孩子得有地方住吧。我家里现在十一口子住着不到二十平,屋里除了架子床,转身地方都没有,吃饭都得在过道里。
他家更别提了,九个平方,住着四辈儿人,还有仨没结婚的小叔子。
你这说这怎么弄?
抗震棚是派出所来拆了,再偷着搭起来,拆了再搭。就那么懒着。他五弟整天在废品收购站待着,就为了蹭人家一个住的地方。
回来一星期,一边住三天,嫂子们先回娘家挤一挤,给我们腾地方。
可嫂子们的娘家也一样紧张,一两天行,时间长了不是个事儿。
我俩也出来跑了几天,想租个小屋,他上大学有补助,我找点缝缝补补的活儿挣点,也能把孩子养活了。
可是找的都不合适,不是价钱太高的,就是人太杂的,我一个带孩子住,还得考虑个安全问题。
实在没办法了,这不是想来问问你,认不认识谁家有没有闲着的屋子嘛。我们正常交房租,有个地方住就行。”
都说知青回城,回城的,可回了城,问题就少了?
他们这不是特例,而是大部分家庭要面临的问题,住不开。
赵朝阳觉得老没脸了,一个大老爷们,老婆孩子住的地方都安排不明白,“实在不好意思张这个嘴,谁家住的也不宽敞。”
来敲开门,他们也看了,人家这四合院,倒座房都隔出的单间,有人住着,应该是租出去了。二进是一户,洛清微两口子日子宽松这个都知道,家 里人口多,整租的也有可能。
再怎么也没想到,这四合院是洛清微的。
“这有啥的,你看你俩,直接过来找我,哪至于白跑这么些道儿。门房还没租出去,只一间,你们想法子弄个床支上,再搭个炉子,就住呗。这院子以前是一个远房亲戚家的房子,家里没后人了,传到我这里的。这就是咱自家的房子呀。”
啊?她的房子啊?
赵朝阳明显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能找到住的地方了。
“租金该咋是咋。我们晚上就搬过来,成不?”
洛清微就笑,“正常一间三块钱一个月。我也不说不要钱,是这样,等咱们开学,家里就剩下我奶奶和洛洛,老的老小的小。那几间倒座房之所以租出去了,每个月少收一块钱房租,就是图着,家里人有空的时候,能帮老太太烧个水搬个煤球啥的。
红秀的手巧我是知道的。你们这样行不行?房子你们白住着,红秀帮着奶奶把一天的饭做了,冬天帮着烧烧炉子啥的,成吗?
有红秀在,我们在学校也不用老惦记着了。”
那有啥不成了。
高红秀乐得什么似的,“这还不是手拿把捏嘛。以后饭归我做了,洗洗涮涮打扫卫生都是我的。”
怕洛清微后悔一样,两口子没说几句,就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搬家去。
见他们这样儿,沈默和门建国就把西厢里多余的一张单人床给抬过去了,省得他们买床。那床是给出租的倒座房里准备的,第三户人家不用,闲下了。
那把家里不常用的一张小饭桌给抬过去,有个住的地方,有个吃饭的地方,这就行了。
这不是,当天晚上真就搬过来了,就是两床被褥和一点洗漱用品。
洛清微张罗了几个菜,几人坐到一块儿,喝点儿。
到这儿了,才总算是有时间叙一叙旧情,聊聊农场的事儿,老家的事。
“都差不多,家里能接班的都回城了。回不来的,也都在想法子。这说起来,也都是命。就那杨柳,不是当初钻山盗洞的想法子调去县里当老师吗?这没了知青身份,她想回城,户口都调不动。人家那家人,把她按得死死的,除非她家有人能给她调动工作,不然她就得老死在县城里。
当初跳出农场进了城的,现在没几个不后悔的。
也就是一个夏梦,人家啥也没耽误,还最早就回京了。
对了,听说她嫁那个男人,工作啥都不要了,满京城找她。家里老太太为了他的事儿一股火,人没了,他都没回去奔丧。公社里,农场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我们回来之前,还听说那男的回去县里把个什么领导给打伤了,被抓起来,要判刑呢。”
还有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