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桂城崔家。
半个小时之前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崔家大厨房,此刻只剩下负责后勤的秦婆子还在埋头洗刷着眼前的一盆碗碟。
片刻之后,她将洗碗水倒入污水池,转身利落地扯下身上的围裙,一双吊梢眼飞快地往门口一瞥。
确定没有旁人经过,秦婆子的身形猛地往储存食材的区域冲去,抓起白天自己藏在青菜篓子里的几根西洋参,动作非常熟练地往怀里揣去。
“咕咕咕……”
墙角垒着的几筐装着活鸡活鸭的大筐子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秦婆子顿时脸色发白,在做贼心虚的心理驱使下,误以为是自己盗取主家财物的恶行被人察觉。
她惊慌失措地捂着胸口处鼓鼓囊囊的西洋参,脚步踉跄地往门口跑去,跑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还在咕咕嘎嘎叫着的鸡鸭。
奇怪的是,目光所及之处并无人影。
“嗐!”她忽的就松了口气,随即大摇大摆地拍着胸口走了过去,猛地抬手掐起那只叫得最欢的母鸭的脖子,绿豆般的小眼幽幽的眯成一条缝隙,哑声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呃?!”
她的瞳孔霍然放大,目光惊恐地对上隔着筐子的镂空处,露出的那双阴狠残暴的大眼珠子。
“小,小小小小偷…唔,呜呜呜!”强烈的恐惧促使她下意识的喊了出声,但声音很快便戛然而止。
偷偷蹲在活禽存放区域的陈大师身形霍然窜起,一手用力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低声怒喝:
“闭嘴!我才不是小偷!你要是敢把人引过来,我就把你偷西洋参的事情说出去!”
秦婆子顿时点头如捣蒜,眼角还挂着两串腊肠一般长的泪痕。
此时她的心里一阵后怕,也不知道这个老男人藏在大厨房多久了!三更半夜,又是孤男寡女的,要是这个老男人想对自己做点什么,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大师并不知道这个死老太婆竟然把自己想的如此肮脏,见她配合,他也爽快地松开了手掌。
毕竟,自己是来求崔家庇护的,上来就把人家厨房婆子杀了,那恐怕叫结仇还差不多!
他抬手轻轻掸去肩膀处的鸡毛,不料秦婆子却以为他想对自己做点什么,瞬间脸色剧变,抱着胸脯往后退了一步,满眼谨慎地盯着陈大师。
陈大师的动作猛地一顿,视线幽幽的落在秦婆子鼓包的胸口处,上面依稀还能看见部分西洋参的须须。
秦婆子顿时捂得更紧了些。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面露讽刺,讥笑道:“放心吧,我对那个没有兴趣。”
他说的是西洋参,听在秦婆子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秦婆子的心里忽的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冲动。
自己虽然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但每次跳广场舞的时候,还是有不少死老头过来搭讪的,眼前这个浑身鸡毛的老男人,凭啥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态度!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面子,门外的走廊处却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坏了!秦婆子的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是安保队长带人巡逻到大厨房了!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然后做了一个让她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在陈大师惊愕的目光中,秦婆子视死如归的撕破衣襟,露出黄褐色的肩头,以及皱纹密布的脖颈。
“你……”陈大师自然是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但眼前的死老太婆的举动明显让他的cpu短暂的陷入宕机状态。
他皱着眉头正要开口,忽的怀里一沉,好几根炮制好的上等西洋参就这么水灵灵的塞进了他臂弯!
泥马!陈大师如遭雷劈。
然而,更雷的还在后头!
只见秦婆子老泪纵横,衣衫不整的埋头冲了出去,一边跑着,嘴里还语出惊人的大声叫嚷着:
“小偷啊!禽兽啊!他不仅偷西洋参,还想要强尖我啊!苍天啊我不想活了啊!”
声音之大,就连隔了一个小花园的主卧区都被她的大嗓门给惊动了。
崔元华惊惧交加地从被子里边滚了出来,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跟同样被尖叫声惊醒的叶淑慧大眼瞪小眼。
这两天,崔家附近忽然多了一些不认识的生面孔,围着崔家转来转去的,他派人去打听,人家只阴恻恻地回了一句:
“特管局办事,崔家主可别拎不清啊!”
他急急披上风衣,在叶淑慧的陪同下迅速下楼,行至大厅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崔家几个行色匆匆的小辈。
“父亲,不好了,家里进歹人了。”
崔金城目光阴鸷,大踏步走了进来,其身后跟着面色焦虑的管家,以及目光闪烁的秦婆子。
“肯定是崔篱那个小贱人搞的鬼!”
崔瑶瑶脸色冷凝,木制的楼梯被她踩得邦邦响,二话不说就先给崔篱扣上一个屎盆子。
“崔篱姐姐才不会做这种事!”
作为崔篱的新晋小迷弟,崔银城才不会容忍别人给崔篱泼脏水。
家里正是多事之秋,还搁这上演姐弟不和的一幕,崔父的脸色越发阴沉,捏着杯子的指骨青筋暴起。
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想崔篱回来,可一听到崔篱的名字,心里就莫名的烦躁,这也让崔父的情绪越发的不稳定。
作为崔元华的枕边人,叶淑慧立刻就察觉到老公心情非常差,她的心里一个咯噔,疯狂给崔瑶瑶使眼色,示意女儿闭嘴,又迅速招来王妈吩咐道:
“带小少爷回去睡觉,明天可还要上学呢!”
王妈应声出列,皱巴巴的菊花脸迅速挤出一抹尬笑,讨好道:“银城少爷,请吧!”
“别跟着我,我自己会回去!”崔银城用力甩开王妈伸过来的手臂,一张稚嫩的小脸气得通红。
又是这样,自己在这个家里一点发言权都没有!崔篱姐姐不愿意回来也好,自己目前根本护不住她!
崔银城神色懊恼的低头走着,没有注意到身后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角落里还躺着几根不起眼的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