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仁让文化雄来做钟原宏的教练,是出于刻意与灵感之间思考。
自从他的天人合一升级,在心里面,始终有着不断运动中的太阳、蓝星和月亮。
在三者相互平衡循环运动的整体观照下,他看人看事都有了这样一个基础模式:
他以一种平和自然的态度,在看别人的同时,也会看到自己,不会是看到别人,就认为一切仅仅逗是因为别人。换句话说就是,当自己跟别人相处的时候,不会因为对方对自己好,就一定是好的,也不会因为对方对自己不好,就一定是不好的。
人与人相处的时候,就好比太阳、蓝星和月亮之间的关系,互为独立,三者又缺一不可。当别人对自己好,也是因为自己好,当别人对自己不好,也是因为自己有不对的地方。
当然,每个人都有局限性,不能做到一切或者改变一切,所以,就需要引入第三方,共同构成类似于太阳、蓝星和月亮的平衡循环运动关系。
就好比现在,李天仁自己在钟原宏心里面,形象已经固化,钟原宏可能依赖自己,但更多的是讨厌自己,那么,不要强求钟原宏喜欢自己,利用钟原宏对自己的依赖的这种状态,引入文化雄,这样就构成了钟原宏是太阳,自己是蓝星,文化雄是月亮的关系。
自己直接面对钟原宏,只会让钟原宏在心里强化对自己的厌恶。而通过文化雄,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间接地让钟原宏懂得,关心他的人和帮助他的人有很多,因此促使他产生改变。
这就是太阳、蓝星和月亮三者关系的整体观,在这种整体观的观照下,李天仁看清了自己跟钟原宏之间关系的本质,从中看到了自身的局限,当了解到文化雄的单纯、智慧和野蛮的一面,他灵机一动,便有了这样的安排。
虽然钟原宏宣称说跟自己和好,实际上,内心对自己依旧极为抵触,而且可能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更深层次的原因。自己作为钟原宏的主治医师,现在这个时候,不需要了解得太多,让钟原宏尽快恢复就是尽本分职责!
然而,自己给他针灸,对他的身体和心态都产生积极的影响,但根本上的感情却产生不了作用,而这一点偏偏会成为钟原宏恢复速度的阻碍。
这样下去,就不能提前让钟原宏在2个月内学会基本行走。
针灸讲究时机,治病就是治心,只是用针灸,不能完全治心的时候,就需要用心来治。这是太爷爷一直教他的针灸思想原则。
总之,走出自我,并在太阳、蓝星和月亮关系的整体观照下,一切都变得明朗。此时,李天仁特别清楚,他自己做不到让钟原宏这个装睡的人醒来,那么,就要让另一个可以的人来叫醒他!
这个人就是文化雄。
果然,文化雄对教钟原宏学习走路特别上心,每天一放学,以及周末的时候,就跑到钟原宏的病房,让钟原宏学习走路。
文化雄的方法很简单、很原始、很粗暴。
方式是让钟原宏爬着走。他请李天仁找来一张大地毯,铺在病房的地板上。然后,让钟原宏先躺在地上,如果他能爬起来,但还是不能用四肢爬行的话,就先在地上趴着,像婴儿一样。当他渐渐习惯了婴儿趴之后,就试着像婴儿爬。
李天仁当初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包括墨尔本大夫、米娜大夫和四位护工——当看到文化雄用这种方式训练钟原宏学走路,都恍然大悟,纷纷表示,一切为了钟原宏学习走路,凡是钟原宏生活上的事情,都由文化雄安排,以便配合他训练钟原宏学走路。
于是,包括喝水、吃饭,都让位于学走路。
到了训练学习走路的时间,只要是文化雄没有回来,或者不在场,钟原宏就不能吃也不能喝,甚至不能睡。
他们甚至会故意让钟原宏少喝点水,少吃点早餐、午餐或者晚餐。以便让文化雄回来的时候,拿着水或者牛奶,拿着吃的,放到钟原宏的前面不远的地方,让他爬过去,争取能喝上或者吃到。
开始的时候,钟原宏不愿意。他觉得自己像一条乞食的狗,在主人面前用四肢跑着去吃喝。
然而,文化雄一看到他不愿意,产生抵触的心里,就走到他的跟前,像一个真正的爸爸妈妈一样,一样趴在地上。然后,像婴儿一样爬过去,给钟原宏做示范。或者拿着装水的杯子或装饭菜的碗,在他面前不远处,用着灿烂的笑容,像一个真正的爸爸妈妈一样,诱惑他赶紧爬过去,获取他努力付出的奖励。
当然,在钟原宏很疲惫、很烦躁的时候,极其抵触趴地板的时候,会躺在地毯上装死,活着装做慢慢地睡着,以致于让文化雄也有不耐烦的时候。
但他最多是严厉地走到钟原宏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此时,文化雄异常雄伟和凶悍的长相和神情,让钟原宏不自觉地产生畏惧,慢慢也翻过身,老老实实地趴起来。
在钟原宏面前,文化雄自己也像一个没有任何杂念的婴儿,只是坐着该做的事情,无所谓耐心,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坚持……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以至于钟原宏慢慢地发现,他面前的文化雄,根本就不会因为他自己的任何态度、任何尴尬,而有任何歪心思!
不像李天仁,总是带着一定的道德审判对错的眼光,看着自己。
于是,钟原宏在心底慢慢地接受文化雄,真的像一个婴儿学走路一样,或者真的像李天仁说的,像一只可爱的puppy一样,看到想喝的水,闻道想吃的食物,看到想玩的玩具,就单纯地爬过去。
他甚至把自己以前学过的所有知识抛诸脑后,完全放空自己,像一个婴儿一样重新学习任何东西。水的味道,杯子的触感,米粒进口的颗粒感,玩具的形状功能……他都细细地去感受,去摸索,重新去认识所有的一切。
反正病房里,只有他,和跟他一样,大多数时候都爬来爬去,像一只大猩猩一样的文化雄。
他记不清文化雄到底给他做过多少示范,在他面前像一只大猩猩一样,做着只有大猩猩才做得出来的走路、蹲坐、剥香蕉吃香蕉、梳理毛发、洗毛巾擦脸等等等等的行为动作。
他也尽量学着像一个大猩猩一样蹲坐,像大猩猩一样靠着大腿力量和用双臂平衡配合着进行跳行,或者像大猩猩一样,抓住文化雄给他准备的一根固定在地板上的杆子,试着往上爬。
他每天都感觉自己像一个进化中动物,慢慢地从猿猴进化到猿人,慢慢地从猿人进化到直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