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人生中,快乐永远是短暂的,不能长久的留存。果不其然,就在我期盼着能在公司干到退休,永远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变化来临了。
公司那个远在台北从来不管事的挂名总经理,不知道怎么就决定了要把天津厂关闭,迁址到贵阳。后来了解到,是那边政府的政策好,公司可以免费用地,还有资金扶持。
其实天津厂本来也有,只不过五年到期了,经济下行,越来越穷的政府不想给钱了。原本在开发区的富士康集团,也陆续搬到了距离此处二十公里的西区,一个新开发的荒凉的工业区,没几家公司,胜在地皮便宜政策好。富士康这方面很有经验,都是紧跟着政策的方向走,可以降低成本,获得扶持,所以经常这边关了去那边,常常迁厂整合。
这就苦了下面的员工。很多定居的员工无法跟着去新厂,那就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赔偿走人,一个是分流到其他兄弟单位。作业员好分流,越是高管越不好分流,岗位空缺比较少。
听到迁厂的小道消息的时候,我心里便“咯噔”一下,恨不得这消息是假的。但是,一般的小道消息还是很准确的,我的同事们其实都不想迁厂,当初他们来的时候都是被前任董事长或者老领导画饼忽悠来的,每人还给了十万块的买房资金,好几个买了房子在此定居,不可能去贵阳。那边地处偏远,远不及这边繁华,这边如鱼得水山高皇帝远的自由,福利待遇又好,是很多地方比不了的。
既然都不愿走,那就尽力阻止。我的直属领导副总也很喜欢天津,他刚刚大刀阔斧的开始自己的事业,慢慢的步入正轨,新总经理就出这幺蛾子,老董事长也不闻不问,这边因为爆炸又各方面受限制,真的是艰难无比。
新总经理总算是过来了,故意躲了爆炸几个月后才敢来。到这里便找大家谈话,问大家愿不愿意搬迁。明显他和副总也不是一条心,我们都不喜欢他。问到我的时候,我肯定是不会去的,其他部门负责人也都不去。他知道我是新来的,负责的工作又多,便又问我有没有办法出差几个月,过去帮助建厂培训那种,我只答应偶尔出差可以,长期不行,孩子马上上小学,我不可能舍弃他,顺便说了这边有多好,到贵阳又要从头开始。
就这样,在我们无声的抗争中,迁厂计划在总经理的推动下,还是缓慢的进行着。大势所趋,一片悲凉。
先是操作工,陆续拿着法定的赔偿,离开了公司。接着各部门主管分批提报手下的班组长和工程师,也是一个个拿赔偿走人,个别的愿意去西区富士康的,也可以人事协助联系分流。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谁也救不了谁,我们都希望,这一天能晚一些到,现在我们是决定手下的去留,有一天也会轮到我们。
终于,原本四五百人的工厂,也不再生产,几个月的时间还剩下几十个人,这些都是曾经公司的精英,如今留下来负责交接工作,辅导贵阳。
我亲爱的手下们,检验课的班组长和检验员都被辞退,工程师也只剩下两个,每次忍痛割爱选名额送走他们,我都充满了愧疚与不舍,却也无可奈何,这个现实就是如此残忍。
剩下的这几十个人,陆续交接仍旧要陆续走,终于一个月后,每个部门只剩下一个部门主管,交接最后的资产。我忍痛和我最爱的两个属下小竹和小水分别,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想着昔日的热闹,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