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古旧的城门上。
营地的士兵们昨日着实寒了心,如今也不急着进城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迫切需要上面的人给一个说法。
大将凯旋而归,哪怕过了关门的时辰,城防禁卫军按理说是可以破例开门迎接的。
然而,他们却并未如此行事。
唐宋一大早就站在城门前,等着城门开启。
可眼看着开城门的时辰已经过去,那城门却依旧迟迟未开。
唐宋气得两腮鼓胀,怒气冲冲地进入营帐内。
“将军、江宴这分明是故意为之,城门到现在还未开!!朝廷到底想要怎样?”
涂山暻尚未开口回应,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
只见一位身穿正红锦袍的男子,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一大摇大摆地进入帐篷。
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书案上。
两条腿还不停地晃悠着,好似这不是军营,而是他自家的炕头。
“呸~”的一声,一瓜子皮从他嘴中飞出,就那么随意地落在了毛毡之上。
唐宋肉疼,这可是唐姑娘买的毛毡,就这么被他随地吐垃圾了!!!
百姓没有粮食吃,饿着肚子,他倒好,还有瓜子嗑!!
“暻哥儿、小爷我一听说你回京,那可是心急火燎,第一时间就飞奔赶来见你了”
“你说说你,怎么连江宴那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
男子扯着嗓子喊道。
涂山暻本就拧紧的眉头愈发皱得深了,冷斥道:“下去!”
唐宋闻声,立刻上前,伸手欲将他拽下来。
可男子却灵活得很,自己一个纵身跳下书案。
三两步凑到涂山暻跟前。
脸上堆满了戏谑:“两年未见,怎么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跟个冰雕似的,笑一笑又不会触犯王法。
“江公子,都这个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就别打趣了!”
唐宋赶忙上前,一把拉住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江池。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江池拉到离涂山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呀、小宋宋,你这手劲可是越来越大了,可别不小心把我的胳膊给折了。”
江池嗓音细细的,若是不见人只闻声,还当是个姑娘家呢。
可看着一大老爷们嘴吐女子轻柔的嗓音。
唐宋一脸嫌恶,赶忙松开紧握的手。
扫了一眼江池,目光立马移开。
那身女子才会穿着的正红色的布料,唐宋嘴角抽抽。
身为男子,整日这般打扮,实在不成体统。
“江晏可是唤你舅父的。”涂山暻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切~”江池不屑地冷哼一声。
“别提那臭小子了,每次看见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朝中分为两相。
一为左相沈誊,此人在朝中只手遮天,权倾朝野。
而右相则是江池的父亲江城。
江家虽顶着丞相的尊贵头衔,实则被沈丞相的权势压制得死死的,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江丞相膝下原本仅有一女江飞燕,为了家族的延续,便招了赘婿入门。
后来江晏降生。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江晏出生一年之后,江丞相竟老来得子。
江池呱呱坠地。
虽说江丞相有了男丁,后继有人,可江晏依旧随母姓,并未改父姓。
唐宋在一旁冷哼一声:“你那好外甥江宴,背后捣鬼,故意刁难将军,刁难这万万浴血杀敌的功臣。”
江池尴尬了一瞬间。
“城门紧闭,你是如何出城的?”涂山暻目光如炬,盯着江池问道。
江池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就那城门还能关得住我?我翻墙出来的呗。”
话落,他顺手搬来一把椅子,大剌剌地靠着涂山暻坐下。
那目光就像钉子一般紧紧地打量着涂山暻。
直盯得涂山暻满心不悦。
江池这才有所察觉,收回目光。
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从袖中摸出一封密信,随手丢向涂山暻。
涂山暻接住被丢过来的密信打开。
神色凝重。
“暻哥儿,江晏那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能干的了什么?只不过是被靶子使了,还傻缺的乐呵呵。”
江池的表情变得郑重,往昔那股子混不吝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军,你这次回京,恐怕是难以太平。而在这背后暗中操控一切的那个人,怕是……”
涂山暻的眉头越发深蹙起来。
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以不动应万变,你且回去吧,莫要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察觉。”
江池起身,摆了摆手:“晓得晓得。”
涂山暻手一扬,将密信丢入碳盆之中。
那密信上的几个字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早朝上,沈丞相以及一干党羽,弹劾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旋即便被那跳跃的火焰逐渐吞噬。
唐宋气的咬牙切齿:“佞臣当道,祸乱朝纲”。
他手中紧紧握着剑鞘,由于用力过猛。
那剑鞘竟被握得扭曲变形,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
“将军,城门迟迟不开,我们……”
“静等~”涂山暻吐出这两个字后,翻阅起【盗墓笔记】来。
*
城内百姓堵在城门前。
民声鼎沸。
众人纷纷要求禁卫军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凯旋的将士进城。
太阳缓缓移至天空正中。
那紧闭许久的城门终于发出沉闷的“吱呀”声,缓缓开启。
主帐内。
唐宋瞥了一眼穿着官服,人模狗样的江池。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习性即便被官服包裹,也依旧难掩那股子纨绔气息。
这家伙,换了一身皮囊又来了!
关键是手中还握着明黄的圣旨,实在让人心中不安的紧。
江池呢,大摇大摆地,又坐在了两个时辰前他所占据的那把椅子上。
他左右瞧了瞧,见帐内皆是自己人。
敛去那爱装腔作势的劲儿。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甩,明黄的圣旨便脱手而出。
在空中划过一道并不优美的抛物线。
涂山暻眼神一凛,身形未动,只是微微抬起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将圣旨接住。
“我说不太平吧,还真是被我这乌鸦嘴给说中了。罢了罢了!暻哥儿,别磨叽了,拔营回城吧~”
江池撇了撇嘴,话语中虽带着几分戏谑,可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涂山暻仿若未闻江池的话语。
只是神色凝重地将圣旨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