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晃眼之间又过去了五天,到了腊月十七了。
这两天下雪了,虽说不是很大,但是比起前几天要更冷。
今天比较特殊,是吴家祭祖的日子。
所以一大清早,吴子峰就骑着自行车带着李雪兰和两个孩子从镇上赶了回来。
这祭祖的事情是吴家整个大家族里看得很重的事情,没人敢马虎。
“哟,老四,都买上自行车了!?嘿嘿,你小子不会是偷过来的吧!.。”
刚到老屋,自己的本家叔叔吴旺财打趣说道。
吴旺财是吴子峰的亲叔叔,比父亲吴旺山小了七八岁。嘴上没把门,说话随意 得很。
“旺财叔,您老人家小看我了不是?这可是我花钱正儿八经买回来的。今天这个祭祖还是有劳您老人家了,来,抽根烟,您先歇一会!”
吴子峰从兜里掏出烟给吴旺财双手递了过去,言语间很是恭敬。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亲叔叔家对自己也是关照过很多的,只是因为自己不争气,后来因为妻子李雪兰和儿子冻死饿死就再也没管过自己了。
“老四,三叔跟你说,既然老婆孩子都有了,就别去外边跟着那帮混子瞎混。抽烟没问题,买点便宜的,该省的省着点,等娃娃一大,你要用钱的地方就多了去!”
一改之前的说话风气,吴旺财一本正经的教育起吴子峰起来。
没办法,吴旺财是长辈,吴子峰不敢反驳,而且自家叔叔为了自己好,才说的自己,要是换做别人,他又何必说自己呢?
“旺财叔,您教训的是!今天我当着祖宗的面发誓,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有,就是我决定把前两年从本家亲戚之间借的米面都还上!”
吴子峰正色说道。
“什么,你打算还米?老四,三叔问你,你还晓得自己借了多少么!?不是叔说你,就你前两年干的这些事情,只怕你自己都没数,你说是不是?算了,记不清就别还了,都是自己几个本家,你还要过日子!对了,你跟我说说,你爹的房子怎么你又让给老二了?”
吴旺财看着吴子峰问道。
还不起,就不还,这当叔叔的,对自己还是那么好,听着这话,吴子峰心里有些难受。
这个三叔吴旺财命不好,取了个名字叫旺财,其实这一辈子都是那么清贫。
两个儿子八二年初就一起去柳山煤矿挖煤,当年矿难塌方一起被埋的还有自己的三哥吴国峰,堂兄弟三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吴旺财的大儿子比自己大两岁,叫吴忠达,关系还不错。
小儿子还只有十六岁,叫吴忠伟,初中才毕业不久。
八二年初,柳山煤矿矿难,死了五十六个人,其中就包括自己两个堂兄弟,一个亲哥哥。
矿难,矿难!
吴子峰头皮一紧,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生本就是命运多舛,谁都无法改变。
但是吴子峰重活一世,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改变。
也许矿难无法改变,但是自己的这三个兄弟一个都不能死!
“怎么,老四!身体不舒服?”
说话间,大哥吴安峰走了过来。
“哈哈,安峰呐,老四怕是被我刚才的这话吓到了。得了,老四,三叔说的也是真话,还不上就别还了,等会祭完祖,三叔倚老卖老,帮你说句话,我想都会理解的。”
吴旺财以为是吴子峰害怕要还不少东西才忧心,连忙说道。
“不是,三叔,没事,还东西的这事情您就别管了,我谢谢您!对了我问您,忠达哥和忠伟老弟过来了没有?”
吴子峰话锋一转,向吴旺财问道。
“还得晚点,昨天刘云山叫吃饭,他们两兄弟都喝了酒。对了,刘云山说了去柳山煤矿挖煤,他两兄弟都想跟着去,还有你三哥也想一起去。老四,你想不想去,想去到时候跟你达哥说一声,他跟刘云山关系好,也能让你一起去。”
吴旺财笑着说道。
刘云山在柳山煤矿当班长,一个月能挣两三百块钱。因为和吴忠达是同学,所以年前回来喊吴忠达喝酒,说起招人的事情。
煤矿里的工资不低,普通的矿工一天有八块钱,还管吃住,顿顿有肉吃。
“三叔,我就不去了,挖煤那事情,就不是人干的活,我听人说挖煤挖久了下面那玩意得出问题,您晓得这回事不?”
吴子峰正色问道。
“老四,你可别乱说,挖个煤,卵子还能挖出问题?三叔没读过书是真的,但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没有这么好骗。”
吴旺财一脸不信,这理由有点牵强了。
但凡脑子好使点的,肯定不会信。
“三叔,您说我犯得着骗您么?您是长辈,我骗您干啥!前几天我在镇上医院门口就见到有几个男的去检查,听那医生亲口说的。”
吴子峰脸色正经,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话说出来。
说假话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也觉得是假话,把它当成真话说那就成了真话。
吴子峰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这就不得不让吴旺财重视了几分。
吴忠达才相上对象,给了订婚钱两百块钱,但是家里拿不出什么钱给自己结婚了。
刚好刘云山做事的柳山煤矿那边招人,所以想去煤矿挖煤赚钱。
而吴忠伟只是跟着自己的哥哥一起而已,不读书了就想早点挣钱,一是给哥哥娶媳妇,二就是给自己以后娶媳妇攒钱。
“老四,你说的这些是真是你亲耳听到的么?”
传宗接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农村里十分重视。
真要是因为挖煤就抱不了孙子,那吴旺财就是老吴家的罪人。
“三叔,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信?我吴老四是不着调,但是怎么敢在您面前撒谎?”
吴子峰有些激动,正色对吴旺财道。
“行,这事容我考虑考虑,老吴家不能在忠达两兄弟这一辈断了代。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儿再过来!”
吴旺财将烟猛吸了两口,一手弹开了烟头,起身往家里边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