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进殿之后，自觉地把竹篮递给刘公公拿着。
趁着沈舟跟皇上行礼寒暄之时，他打开盖布，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后，刘詹才把篮子呈到皇上面前。
他脸上的惊诧骇然还未消去。
赵骜看了眼，随即视线落在那个篮子上。
“什么东西能让你这般震惊？”
“奴婢不知如何说，皇上一看便知。”
刘詹伸手掀开那块凌乱堆放着的盖布，让皇上一目了然。
篮子里面是一堆纸张。
上面放着的那张纸上，画着一辆大炮车。
那大小，那长度，那看起来一节一节的炮管。
以及上面所做的标识，让赵骜皱起眉头，心里惊疑。
沈舟本就画功了得，右手现在拿笔的时间不能长。
他左右手配合着画。
这大炮车被他画得栩栩如生。
就跟他真的见过一样。
赵骜震惊的同时，心里滑过一丝异样。
他转过头，看了眼下方。
沈舟正看着前面，见此，愣了下后，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这狗皇帝，肯定是疑心病又犯了。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讨了个护身符。
赵骜不知想了什么，收回视线，目光再次落在那个篮子上。
那里面放着的纸张，有一大叠。
他意识到什么，这会什么都顾不上了，把纸张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细细看去。
沈舟前世什么东西没看过。
他摸过不少模型，甚至于，还见过真的。
男孩子，天生对这些东西也比较感兴趣。
他还特地去找过不少资料来看。
画起来，也就是费些时间，却并不难。
他或许不会弄这些东西，但他大致清楚一些数据。
有了数据，再把这些东西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经过反复试验，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有所收获。
沈舟并没有再看皇上那凝重复杂的神色。
他垂下眼，想着城郊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进展很不错。
这月如果不成，下个月也该成了。
就是不知皇上这边，还能不能顶得住。
这些东西要弄，那也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北边那估计还在准备筹划之中，不过看这样子，这个月肯定是要打起来的。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堂堂一个大国，总也不至于打一个月的仗，便能把这大国给拖垮了。
不过这边的进度，确实需要赶一赶了。
“爱卿在想什么？”
赵骜连喊两声，都没有得到沈舟的回应，饶有兴致地等了会，才再次出声。
沈舟这回是听见了。
“回皇上，微臣在想城郊那边的事，想来，也是快了。”
“快了？”
赵骜眼睛一亮，他看了眼桌上的那叠纸，想了想，让刘詹搬张椅子过来给沈舟坐。
沈舟心中一阵感慨。
混了这么久的脸熟，总算是让他给混到了赐座。
刘詹搬来椅子，又被皇上喊了出去。
没了旁人，沈舟整个人也放松不少。
连坐姿都松懈懒散了。
他望着前面，笑着道：“皇上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朕不是心急。”
赵骜神色变得认真，眉眼间透着一抹严肃。
“先前纪尚书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也是知道的，若能速战速决，朕也不希望洪将军他们拖得太久。”
“是如此。”
沈舟认同皇上说的，“那边我会派人过去一趟，让他们加快手脚，尽快弄好。”
“那边能尽快弄好自然好。”
赵骜说着，目光落在面前摆放着的那些纸张上。
他随手拿起一张晃了晃。
“爱卿如果能分些心神在这个事上，那就更好了。”
沈舟看了眼那张纸，“这个皇上无须担心，臣既然拿了出来，便是打算要负责到底的。”
“有爱卿在，朕就放心了。”
赵骜笑了笑，话锋一转，却是道：“这些东西，爱卿画得这般好，可是都见过？”
沈舟笑着摇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赵骜看着，等了会，见沈舟还是在笑，却是不语，眼神当即变了变。
他心神一敛，剑眉不由拧起。
他垂眸看向案上那叠纸张，眼眸中的情绪起起伏伏。
层层浓雾快速聚拢，又散开。
散开又聚拢。
几经往复之后，翻滚涌动的浓雾散去。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沈舟。
“关于此事，朕不会再问，如若有人问起，你也不用回应，可明白？”
沈舟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起身拱手，语气尤为开心，“回皇上，微臣明白。”
赵骜果真没有再纠结沈舟如何会画出这么多火器图纸的事。
他对着沈舟招了招手，“你过来，跟朕一一说说这些图纸里面的东西。”
“好。”
沈舟转身，一把将椅子搬起。
赵骜眼神一顿，想说什么，见沈舟已经搬着椅子走过来，索性就闭上了嘴。
沈舟把椅子搬到案桌旁放下，为了方便给皇上讲解，他将椅子的位置挪了又挪。
从旁边逐渐向中间靠拢。
赵骜瞥了眼，什么话也没说。
沈舟满意了，觉得这个位置刚好，他看向放在皇上面前的那张纸。
那是关于大炮的图纸。
也是他先前动笔画的第一张图纸。
关于大炮，他之前可是在历史博物馆中仔细看过的。
所以在这张图纸中，他并不只是画了一个侧面图。
他还画了正面，后面，左边，右边，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
只不过，整体图他画在了中间，并且偏大一些，其余的，他就画得偏小些。
整张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上面有指向的位置，以及文字说明。
相关的数据，他也大致标了上去。
也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让他大哥二哥看这个。
甚至，他宁愿再次得罪李泉，也不愿给其看一眼。
沈舟既然能画得出来，那自然是对这些东西了解。
他拿起纸张，一边用手指着位置，一边给皇上解释，为何要这样弄。
他侃侃而谈着，甚至在当时没想起，现在却想起还有些东西没补充时，他直接拿起一旁搁着的毛笔，在纸张里填补上。
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这个的。
赵骜是被沈舟说的东西给完全吸引了心神。
根本没在意沈舟这些越矩行为。
他不时问一问。
问沈舟，这东西，真能炸出一个大洞？
这个，这个，真能做到像沈舟说的那般厉害吗......
他原本语气里含着很多疑惑。
可随着沈舟用那笃定的语气跟他解释，说能，一定能，必须能。
他心里头的疑惑散去，随即而来的，是激动，是紧张。
他看向沈舟。
沈舟能看出他神色中的认真，不由停下笔，等着皇上开口。
赵骜道：“爱卿这么聪明，该是明白，当你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朕心里就不可能不怀疑你，你为何还要拿出来？”
“你不怕朕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