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馨望着地上的那一摊碎瓷片，混着鸡汤的油沫，她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坐在了莫希雯的床尾，“小雯，因为什么跟你李叔闹脾气成这样？”
莫希雯的性格相处了这么些年，田馨再了解不过了，她对于家里的安排一向是默不作声的。
莫利山枪决后，霍霆和李志伟消失的三年间，就她和小雯朝夕相处，家长会也是田馨作为她的姐姐去的，在学校里莫希雯的成绩不差，表现也懂事。
“我没有跟他闹脾气，是李叔太凶了，汤碗...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碰下去的。”
莫希雯对田馨从小就信任，她这个姐姐跟她只差了八岁，在她爸爸离世最难熬的第一年都是田馨细瘦的肩膀支撑着她们两个。
“你李叔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性子是急，你有什么跟我说。”
田馨蹲下身去捡碎瓷片，莫希雯也忙蹲下身跟她一起捡，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田姐姐，我不想出国。”
这话让田馨一怔，“这事不是之前答应得好好的吗？”
莫希雯咬着唇，有些话憋在她的心里已久，像根软刺一般扎在心口，“我不想出去，我不想离开你们，我想考京市的学校留在你们身边，我的文化成绩不差，我有这个信心，田姐姐，我爸爸的遗愿固然很重要，可我的想法不也很重要吗？”
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她心里也知道霍霆和李志伟是两个多么手段强势的男人，他们曾经有那么风光的过往，做过的决定很少有能随意更改的，一定不会听她这个小屁孩说的话。
田馨将碎瓷片都丢进垃圾桶里，她抽了张纸给莫希雯擦眼泪，“小雯别哭。”
莫希雯抱住她，“田姐姐，霍叔和李叔的心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走，我留在你们身边不好吗？他们看着我长大，就这么舍得把我送走吗？”
田馨轻叹口气，她揉揉她的脸，“那你得保证你能上京市的大学？”
莫希雯闻言在田馨的怀里惊喜抬头，“田姐姐，我保证。”
田馨见她眼角都还挂着泪，嘴角的笑意倒是毫不收敛，“你李叔和你霍叔当年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去见你爸行刑前的最后一面，只要提起这件事，他们两个就跟老顽固一样油盐不进，你要是不拿出成绩来，我很难说服。”
莫希雯欢天喜地，眼角眉梢都挂着欢喜，眼里的泪水散着碎光，“田姐姐，只要你跟霍叔说他一定会同意的，李叔也会同意的，我一定努力高考。”
让莫希雯去遥远的国度，远走他乡，田馨其实也是不忍心的，她在她身边很久了，当她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好，没有别的想要留下的理由吗？”
莫希雯略微迟疑了一下，她摸过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她的邮箱里有且只有一封跨洋的邮件，脸上的怀春心思昭然若揭，“田姐姐，蒋怀铭你还有印象吗？他回国了。”
田馨“噗嗤”一笑。
...
回到主卧，田馨坐在床边听着浴室里男人沐浴的水声组织劝说的语言，直到水声停止，男人从浴室里出来，他这两年养那一身伤，身子骨没有以前硬朗，倒是极其自律。
薄利的圆寸蓄起了短发，将五官修饰得更加俊朗英俊，眼神里的倨傲和狂气沉淀了下来，变得克制禁欲，依旧深不可测，依旧谋略于心。
宛如一柄永不弯折的名贵宝刀，锋芒暗藏。
霍霆看到田馨坐在床边，抬眸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还不睡？”
千帆过尽，田馨对他的依恋更浓，她拍了拍她身边的床弦，“淮炀，你过来坐。”
霍霆走路步子稍慢，他没有依言坐下，而是到她面前，弯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小九有话要说？”
他窥视到她的欲言又止。
女孩微张的唇，柔软泛着水光，“小雯不想出国。”
霍霆的手指摩挲按压她的唇，他的情绪直白又浓烈，共同历经生死离别又失而复得的爱人，让他如珍如宝，日子每过一天就更加爱不释手。
男人微微蹙眉，“志伟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事没商量，阿山走之前的遗愿，我必须履行。”
“刻板、固执，没人性，要是你的孩子你舍得送这么远？”田馨毫不顾忌地脱口而出。
“我就是当她自己的孩子才想尽办法为她铺路，去了国外就能将这里不好的一切掩埋，她的父亲生前不是好人，也没逃过王法制裁，以后就业结婚生子，了解她的身世之后对她恐怕有诸多非议，离开是个好的选择。”
田馨不服气，“可小雯的想法就是不想离开我们，她爸爸不是好人，你就是好人了？我介意过吗？我非议过吗？是你自己心中枷锁太多，她有她的造化和人生。”
霍霆唇边勾起浅笑，他的眉目柔和内含宠爱，“伶牙俐齿。”
田馨握住男人摊开的手心，“而且女孩的心思你还真别猜，人小鬼大的，她万一喜欢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那不是正好配一对吗？”
“谁？”霍霆脸色带着几分不爽，他是货真价实看着小雯长大的人，从她襁褓的时候就抱在怀里，一路牙牙学语到交托到亲生父亲手中。
“我不告诉你，淮炀，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你为你的兄弟着想我很理解，可是我们不能逼迫她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她还跟我保证了会努力考上京市的学校，实在不行，再送出去，好吗？”
田馨言辞恳切，手指在他手心里浅浅地打转，挠得他心痒。
男人脸上的强硬有些松动，“你得告诉我是谁要拱我养女这棵小白菜。”
田馨乐得一笑，像白贝母一样洁白的笑意，多年未变，“这么说你同意了？”
“你倒是很操心别人家的孩子。”
霍霆口干舌燥，他坐到了她身旁，揉捏着他手心里的嫩白的小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我今年都三十五了。”
田馨敛了笑，不明白他提年纪做什么，“三十五怎么了？”
男人舔了舔唇，“前几年养伤，身体不便，这两年好转不少。”
田馨应声点头，“是好转不少。”
才接回他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过多的亲密接触，躺一张床上睡了一年半的素觉，床事非常耗费体力，霍霆的身体需要大养，田馨很克制，霍霆更克制。
他拥着的这具柔软身体，鼻息间都是她的馨香，让他常常彻夜难眠，身体的疼痛是一方面，忍是另外一方面。
是这半年才慢慢有了一些浅尝辄止的接触，频率自然大不如前。
霍霆弯着好看的眉眼，笑容温柔而沉静，缓缓凑到田馨的唇边啄吻，两人相触的地方过了阵电，田馨的脊背酥了半截。
男人乘势而为，唇齿深切地相依，肌肤温暖的相互依偎。
他的心也好像要融化一般砰砰直跳。
田馨任由他侵夺。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细语，“再不要个小孩，我就要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