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崇敬不想每次都回答他“你什么意思”这种无脑的问题,只给了他一个高冷的眼神。
曹崇海又憋屈了。
可想了想自己来的目的,还是没赌气离开。
“阿娘在哪?我来看看阿娘。”
见曹崇敬还是不理他,自顾自的搓着手中的麻绳,一股无名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可看了看曹崇敬的体格,暗自思量了一下,冷哼一声抬脚往堂屋走去。
察觉到人进了东屋,大妹小妹被阿娘支去了西屋,曹崇敬不由不屑的撇撇嘴。
这娘俩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曹崇海不想当面跟他撕破脸说出他无耻的请求,王氏也不想再伤了和他之间的母子情谊,指着让曹崇海能跟他说清楚。
要不然,在曹宜秀进东屋的时候,王氏就该出来了,这么久没出来,必然是在屋里躲着呢,等着曹崇海自己说呢。
可惜,曹崇海这人,用后来的话来说就是又当又立。
想要好处,还想要脸。
无耻至极。
母子俩在东屋说话的声音很小。
就算是曹崇敬被基因药剂改造过的听力也还是没听清。
只隐约听了一点“不好、委屈、回来、绝食……”
曹崇敬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管他们出什么招儿呢。
他只知道,曹崇海两口子想要房子,阿娘想要孙子,而他想要把曹崇海弄回来,还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求着回来的。
曹崇海真要是像上辈子一样一直在黄家庄待到老死,那不是无聊的很。
上辈子把老娘和妹妹丢给他,又给他弄了那么一个媳妇,他在曹崇海手里吃的暗亏,这辈子若是不找补回来,就算以后过的再怎么意气风发,心里也不痛快不是。
东屋娘俩商议了半个小时都还没出来,大妹在西屋待不住,出来帮着曹崇敬整理绳子。
看了看东屋,才小声的开口。
“小哥,大哥想干嘛?他不会真的不要脸要回来抢新房子吧?”
曹崇敬闻言撩起眼皮看了看大妹,这不是很清醒吗?
那上辈子怎么会同意曹崇海用她换亲的想法的?
“你以为他三番两次来干嘛的?阿娘话都说出来了,他要是转头说没那回事?不是显得他很孬种?”
又怂又坏的那种孬。
“那怎么办?那新房子是小哥你一块一块石头垒起来的,现在房子垒好了,他要回来了,这不是欺负人么。”
看大妹着急的样子,曹崇敬失笑。
“哎呀你笑啥?他都要抢你房子了。”
把没搓完的麻绳踩在脚底防止松散,曹崇敬甩了甩手,掌心通红一片,他缓了缓手掌才微笑着道。
“他之所以以前愿意去黄家村,不过就是嫌弃家里穷。只要咱家里缓过来了,他想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可是两头占的买卖。”
“那怎么办?”
曹宜秀蹲在地上,双臂搁在膝盖上,下巴抵在胳膊上,秀眉微蹙,神情凝重。
“宜秀不想让他回来吗?”
听到小哥这么问,曹宜秀轻咬下唇,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之前还想让他回来的,那时候害怕小哥一个人养活不了一家子,想着有大哥在,小哥你好歹能轻松点。
后来就不想了,他心里只有他自己,就没想着阿娘和我们两个妹妹。
他如今要回来抢新房子,就更不想让他回来了,我怕在他和大嫂手底下不好讨生活。”
似乎是有些涩然,曹宜秀偏了下脑袋,不敢看曹崇敬。
“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我很自私?明明阿娘那么想要孙子……”
叹了口气,曹崇敬心底有点软乎乎的。
“宜秀是个好姑娘。”
刚想给她解释的时候,耳朵捕捉到了东屋细微的动静,于是住了嘴。
片刻之后,曹崇海从东屋出来,来到院子里,在曹崇敬旁边站了片刻,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只是手里拎着一个布包,看清他提着的是什么的时候,曹宜秀的小脸就板了下去。
他前脚才出去,后脚曹宜秀就栓了院门,回来还朝曹崇敬吐了吐舌头。
曹崇敬轻笑,“回去睡觉吧,不早了。”
“宜芳在你床上睡着了,你先给她抱回东屋去,要不然你等下怎么睡。”
“好。”
西屋里没有点煤油灯,屋内一片漆黑,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适应了黑暗,曹崇敬才往床边走去,一把抱起熟睡中的小妹。
颠了颠,不过四五十斤。
瘦的只剩骨架了。
虽说这个时候的孩子都瘦,可他还是心酸。
东屋里,王氏歪在床上。
看到儿子抱着小闺女进来,也不说话。
“阿娘就没什么想说的?”放下宜芳之后,曹崇敬心底还抱着微弱的希望开口。
王氏嘴唇翕动,垂下来眼帘。
“天儿不早了,早点去睡觉吧。”
等了片刻,见她真的就只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曹崇敬心下苦笑,转身回了西屋。
既然她决定要听曹崇海的,站在曹崇海那一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在黑暗中响起。
曹崇敬倏地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对。
风声伴随着点点滴滴的雨声传入耳中。
翻身起床,还不等到外面,院门外就传来了人声,“下雨了,赶紧起来了,下雨了……”
声音渐行渐远,往村子深处去了。
曹崇敬顾不得旁的,拍了拍东屋的房门叫醒阿娘和大妹。
确认她们醒了,就赶紧往外跑。
外面的雨是细密的雨丝,听着声响不大,但不过片刻,曹崇敬的衣服就湿了。
左邻右舍也听到了动静亮起了灯。
大步跑到晒谷场上,离得近的人已经开始动起手来。
“赶紧的,麦捆摞起来,拿草席子遮一下,再把今天打过粮食的麦秆撒到上面去。”
看到陆续有人来,最先过来的曹德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呼喊。
这个时候没谁有功夫说话,跑慢点都是罪过。
场上的人都在咬牙沉默的收拾被淋湿的麦捆。
心下止不住的庆幸,白天已经有一部分麦子脱粒收了起来。
场上被压的瓷实,这会儿雨丝落在上面,没多久就开始打滑,不时有人没站稳摔倒。
见此曹德富只能安排年轻人跑来跑去,上了年纪的人尽量干少走动的活。
等把场上所有割下来的麦子遮盖好,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所有人都是一身的水。
众人心情都很沉重。
麦子是被遮起来了,可该被淋湿的也都淋湿了,这要是天亮了雨还不停,麦垛子肯定要被捂的起热发霉,那样粮食就糟蹋了。
“好了,都回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服,可别生病了。天亮之后早上应是不能干活了,先歇着,后面的看情况再说吧。”
见众人都沉默的站在雨中看着麦垛,曹德富不得不开口赶人。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在这站着除了淋雨让自己生病,没别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