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了街道上,宫伊像昨天一样缓缓地将小卖部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推开。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嘎吱声,温暖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走到那张已经熟悉了的躺椅前,轻轻地坐了上去,调整好一个舒适的姿势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今天那五个人并没有如之前一般早早地出现在小卖部门口。
直到日上三竿,他们才终于现身,但每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蔫头耷脑的样子。
走在最前面的颜乐紧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鬼天气,今天的太阳也太毒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小卖部里,伸出手使劲儿地揉搓着自己暴露在外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被烈日灼烧的痛苦似的。
“可不是嘛,真是太热了,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烤熟了!”紧跟其后的曾以封附和道,同时还夸张地用手掌给自己扇风。其余几个人也是连连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宫伊感受着这温和的日光,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什么问题。
他总觉得不太对,宫伊沉思2片刻,起身向外走去。
谭一凡在零食柜上挑挑拣拣,见他出去,问道,“外面天气都这样了,还出去做什么?”
宫伊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不动声色道,“出去走走……”
曾以封放下手中的牌,道,“我跟你一起。”
结果刚迈出腿被阳光一晒,便迅速收回腿,他似乎也感觉奇怪,面色古怪的重新伸腿跟上宫伊。
他们在阳光下走在大路上。
就像他们说的……
路上没有一个人,连车都少的可怜。
曾以封跟上宫伊,默默站在他旁边。
“你想出来找什么?”他强忍着身上那被炽热阳光无情灼伤所带来的阵阵刺痛感,皱起眉头,疑惑地对宫伊问道。
宫伊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就是出来走走。”
就这样,两人并肩行走在这空无一人、寂静得令人心生恐惧的宽阔大街上。曾以封时不时地会将目光投向四周。
他们就这般毫无目的地缓缓前行,脚下的步伐显得有些拖沓。
街道两旁紧闭着门窗的店铺宛如一座座沉睡中的巨兽,冷冷清清的氛围使得整个场景更显压抑与沉闷。
就算今天是个艳阳天。
曾以封已经开始冒出冷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宫伊道,“还要继续吗?”
宫伊看向曾以封,轻声道,“你也可以先回去。”
“不了。”曾以封摇头。
他还是陪一下吧。
就这么走着,两人同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
很小,似乎在地下。
宫伊和曾以封同时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好吧也不是那么默契,曾以封抓着宫伊的手腕往旁边躲去。
那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一般。而此时,距离他们仅仅只有六七米的井盖处,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这阵响动起初还很轻微,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紧盯着那个井盖,只见井盖竟然开始微微颤动,紧接着猛地晃动了两下,然后以一种缓慢却又坚定的姿态朝着旁边缓缓挪动过去。
随着井盖的移动,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就在这时,从井盖下方的管道内部,一只黝黑且消瘦无比的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扒住下水管道的边缘,随后,另一只同样黝黑削瘦的手也跟着伸了出来,两只手一起用力,艰难地撑起了那具看上去十分瘦弱的身躯,似乎想要借助这点支撑力将自己的身体从黑暗中拖拽上来。
对方成功了,他从下水道里爬了上来。
他们两个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那张脸看起来极为平淡无奇,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脸颊两侧的肉像是被什么力量往里吸去一般,深深凹陷进去,使得颧骨高高地突出,显得格外突兀和嶙峋。
他整个人瘦弱得不成样子,仿佛身上只剩下一副骨架子支撑着,风一吹就能倒下。而且看得出来,这个人大概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阳光了,那本应充满活力与生机的肌肤,如今除了沾染着厚厚的污垢之外,还透露出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病态苍白。
这种苍白就如同久病不愈之人般毫无血色、灰暗无光,远远望去,竟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这个人的眼中满是警惕地看着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开始享受阳光,半眯着眼满是痴迷。
他似乎是想让身体的全部皮肤都接触到阳光,所以他脱了上衣,张开双臂。
曾以封想,如果不是因为在大街上,他感觉以这个人的状态他可能会全裸迎接日光浴。
想着想着,他感觉自己腿蹲麻了,就想换个姿势继续观察。他发誓,自己没弄出动静,至少他没察觉到自己出了什么声,就连宫伊也没听出来。
可偏偏那边那个变态暴露狂听到,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听到动静后立马捡起衣服恐惧着窜了出去。
曾以封:……
他应该可以说不管他的事吧……
见人走了,他们这才从旁边的障碍物处走出来。
“这人……”是有病吗?
曾以封疑惑道。
宫伊:“不知道,去看看不就好了?”
可当他们想追上去的时候,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还真别说,这人看着弱不禁风跑得倒挺快。
宫伊垂眸思考,跟着曾以封继续往前走。
可没等走几步,那人又回来了。
他飞奔着向他们跑来,脸上洋溢着比见到阳光时还要变态的兴奋,几乎到了狂热的地步。
硬生生应了那句。
来见你时,我都是用跑着的。
曾以封很想说:
你不要过来啊!!!
他挡在宫伊身前,一步步往后退。
妈呀,好恐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准备转身撒腿狂奔的时候,那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这速度简直超乎想象。
让他去跑奥运会绝对冠军!
再看那人的眼神,已然变得不再正常。那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眸子此刻更是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红光,宛如两团燃烧正旺的火焰,透着无法抑制的兴奋与疯狂。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曾以封的胳膊,不过被曾以封迅速躲了过去。
这人压抑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声音微颤。
“你们……”
“是人类吗……?”
这话问的好生奇怪。
他们看起来不像吗?
不是人类是什么?畜生吗?
曾以封古怪的挑眉。
“是人类……”他几乎要开心的跳脚,带着不正常的疯癫,“真的是人类。”
“是人类啊哈哈哈哈。”
“居然还有活着的人类……”随即他像是猛的反应过来,锐利的盯着他们,“快躲起来……”
“不要让他们看到。”
“快躲起来……”
“快躲起来啊!!!”
宫伊墨绿色的眸子冷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发疯的人,思忖片刻对他道,“该躲起来的是你。”
曾以封忽然冒出冷汗,一股凉意从脚底自尾椎而上直到头皮。
尽管他觉得此刻的阳光格外烫人。
宫伊继续道:“已经下午四点了,市政快派人挨家挨户送食物了。”
“按照昨天的时间来看,还有两分钟左右对方就会到达这个位置……”
那个人一惊,癫狂的神色收敛起来,“那就快逃吧……”
“趁着自己还是……”
一瞬间,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止住话头。只见他微微侧过身子,将耳朵对准马路对面,仿佛要捕捉空气中一丝一毫细微的声响。
紧接着,他原本还算镇定的神色开始发生急剧变化,慌张之色如潮水般迅速涌上脸庞,但很快便被更为浓烈的恐惧所取代。他的双眼瞪得浑圆,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下一刻,他像是听到了极其可怕的事物即将到来,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甚至连刚才还未说完的话语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站在一旁的曾以封见状,连忙开口大声呼喊,想要叫住他:“喂!等等啊,还是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然而,那个人对曾以封的呼喊充耳不闻,只顾着拼命向前奔跑,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曾以封心脏直突突:“哥……好奇怪啊。”
“我感觉我们可能撑不过十个月了……”
他突然有这种预感。
宫伊摇头:“不会的。”
就在说话的这段时间,昨天的那位政府配送员举着伞挡住阳光正往这边走,看到曾以封和宫伊两个人暴露在阳光下。
他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紧忙跑过来从背包里拿出另外两把伞给他们两人递过去,同时责怪道,“这么恶劣的天气连伞都不打,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宫伊顺从的打起伞。
曾以封有样学样。
既然都碰上了,配送员就让他们跟着他一起,顺便把他们送回家。
送完十家,曾以封在看到第十个有着啤酒肚的男生后,不由得在后面对宫伊小声蛐蛐道,“这座城市的男的到底有多爱喝酒啊,人不胖肚子倒不小……”
前面的配送员听力似乎也不错,转头对曾以封道,“住在这一片都是外地人刚来这座城市不久,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对两人微微笑着。
曾以封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假笑着回应他。等终于到了宫伊的小卖部门口,两人走进去,接过配送员递给他们六人份的食物和水,对他道了声谢准备进门。
不料配送员忽然道,“你们在遇到我之前,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宫伊转身对他摇了摇头,“没有。”
配送员点了点头,“那就行,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人,记得联系警察局或者市政府,不要害怕。”
宫伊微笑着嗯了一声。
然后关门。
屋里的四个人正聚在一起打麻将。
看颜乐苦哈哈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牌不怎么好,看到宫伊仿佛看到救星似的连忙让座,“我跟你们讲,我宫哥回来了,你们趁早认输!”
裴虎:“碰!”
“这可不比扑克牌,有时候可是要靠运气的。再说了,人家宫大兄弟答应替你打了吗?”
“麻溜利索地,速度!”
颜乐又瘫回椅子上,“真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算你对一件事情非常感兴趣,但只要强迫你干,你都会想死……二筒。”
谭一凡眼睛一亮,“吃!”然后打出一个东风后对颜乐道,“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颜乐:“大差不差吧……”
郑权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宫伊他们两个把东西放下后对他们道,“我们刚刚趁着你们两个人不在,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小卖部,终于发现一个还算好吃的东西。”
“就放在桌子上了。”
“是青草味的小蛋糕,亲测不错。”
曾以封好奇,“青草……蛋糕?”
脑子里突然闪过几段动画片怎么办?
郑权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就算把注意力放在麻将上也能精准的猜出曾以封的表情,他看着自己的牌皱了皱眉,小声骂了一句妈的然后头也不回道,“把你脑袋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扔掉。”
“就是青草味的小蛋糕。”
“吃了都说好。”裴虎适当插了一嘴。
曾以封不信,“真的?”
他们点头。
曾以封和宫伊来到桌子前,看着上面那绿油油的小蛋糕。
有点像抹茶口味的,看起来还不错。
他拿出叉子叉了一口下来吃进嘴里,然后意外的挑了挑眉,“确实挺好吃哎……”说罢把另一个完整的递给宫伊,又给人递过去勺子,“哥你尝尝。”
宫伊接过来剜了一口吃进嘴里,表情不变点了点头。
曾以封见状,示意他快吃,自己则是一口接着一口吃着自己的。
宫伊拿着蛋糕上了楼。
在上楼之后,宫伊眉头微皱,来到垃圾桶前把嘴里刚刚那口蛋糕吐了出去,脸色铁青的缓了好久。
嘴里的土腥味挥之不去直达喉咙冲上鼻腔。
那股青草的涩味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他好像看到他太奶了(虽然他没见过)。
宫伊想:这是真的好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