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已然双鬓斑白、不复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的宋太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慨之情。
她轻声叹道:“真没想到啊,宋爱卿在这有生之年还能再收一名弟子。想必那名女子定是有着非凡的才华,方能得您如此厚爱与庇护。”
宋太傅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陛下所言极是。如今突厥屡屡犯境,多年来征战不断,致使我大宁国缺乏精锐之士和杰出将领。此次老臣收徒,正是希望能为国家献上一份力量,为陛下寻得一位将才。”
听到这里,女皇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宋爱卿对你这土地如此自信,那么待到殿试之时,朕可要亲自好好考校一番,看看她是否当真如您所说般优秀。”
宋太傅连忙躬身施礼,回应道:“陛下圣明!相信届时楚辞定不会令陛下失望。”
“好了,今日之事暂且议到此。朕也感到些许疲乏,你们都先退下吧。关于张萍的任命诏书,明日自会送达其手中。”
女皇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遵命,谢陛下隆恩。”
周韵和宋太傅见目的已达成,双双行礼告退。
两人在离开宫殿时,不约而同地与站在外面等候的方实意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后,便各自转身离去了。
楚辞悠悠转醒的时候,阳光正透过窗棂洒在了床榻之上,明亮而温暖。
她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四周。
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房间药味有些重,装饰较为简陋,看起来像是医馆的后院。
楚辞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左手,只见原本有些狰狞的伤口已经被细致地处理过,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不过可能由于失血过多和长时间未进水的缘故,她浑身也有一些绵软无力,甚至还有些许的脱水症状。
楚辞撑起着身子,慢慢地从床上坐起,双脚着地后稍作停歇,才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桌子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踩在云端,身体轻飘飘的。
她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感受着清凉的水流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舒爽。
随后,她一杯一杯地慢慢饮用起来,尽量让水分充分滋润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时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楚辞已经苏醒并且能够下地行走时,脸上瞬间露出喜悦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楚辞身边,一把将她紧紧的抱住。
“妻主,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真的要把我给吓死了,呜呜呜呜……”
时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浸湿了楚辞肩头的衣衫。
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担忧而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
楚辞感受到时安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心中不禁泛起怜惜之情。
她轻轻拍打着时安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流了点血而已,没什么大碍的。”
然而,时安却并不相信楚辞轻描淡写的说辞。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楚辞,哽咽着说道:“还说不碍事?你都晕倒在我的面前了,如果不是大夫救治及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害怕会再次失去你,就像……就像那一天一样。”
说到这里,时安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楚辞当然明白时安口中所说的“那一天”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她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久之后所遭遇的一场生死危机,也是她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
自那时起,时安便对类似的情况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阴影。
“别怕,别怕。一切都过去了,赵情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了。”楚辞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时安,一边用手轻柔地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别怕,我没事,其实考试的时候我已经想办法止过血了,习武之人,没那么脆弱。”
时安死死地咬住嘴唇,以至于嘴唇都泛出了一丝苍白之色,额头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层冷汗,可见他心中的惶恐。
只见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妻主,要不……我不翻案了,我这一世就这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算了,不翻案了,我不想看到你因此而受到任何伤害,我承受不住失去你的后果,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听到这话,楚辞不禁微微一愣,十分心疼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时安的头发,“真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已经变得比复仇还要重要了。”
“你当然比翻案重要得多!”时安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道,同时紧紧地抓住楚辞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他眼眶中滑落下来,他那颗心早已被楚辞填满,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去疼惜眼前这个令他爱入骨髓的女子了。
“本来我阿娘的愿望就是我能平安,如今哪里是平安的活法....我今天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时安只恨不能将楚辞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他们两个人从此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时家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原本就跟你毫无关系,我们不报仇了,好不好?”
楚辞拉起自家夫郎走到床边坐下,没急着反驳,而是温柔的帮他擦干脸上的泪水。
等人情绪稳定一点后,开始慢慢讲道理,“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我可是你的妻主,你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之人。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为时家洗刷冤屈、平反昭雪的。”
“我会尽快做到,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去江南定居,那里春风和煦,很少下雪,你一定喜欢。”
楚辞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家夫郎,十分让人信服。
然而,时安却依然忧心忡忡,他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和红彤彤的鼻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可是妻主,这样做对你来说实在太危险了。之前是我想浅了,你刚刚参加会试就险些丢掉性命,这要是真正进了官场,得有多少明枪暗箭向你扑来,一想到这里我就寝食难安,又怎能放心得下呢?”
“我真是糊涂了才盼着你来京都,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说着时安便便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腿,“都怪我!”
上辈子时安自己一个人复仇,很是艰难,本以为有了妻主作为依仗不会那么难,没想到确实更加凶险。
楚辞赶紧握住时安的手,不让他乱动。
“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事,我帮你是我自愿,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与旁人都无关,结果如何,我自己负责,你无需自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你人太好了,妻主你人太好了...”
上辈子杀人如麻,这辈子手也染上鲜血的楚辞:......
我是好人?第一次听说。
果然还是夫郎太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