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何如此在意老王爷子嗣?”
齐司白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向来笃定的人难得露出不解的神情。
杨静宜笑笑,“先生不知道也正常,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有很多事都不足为外人道,即便是孤,也是根据他表现出来的猜测一二。”
在圈地案里,皇帝一直将老王爷无子嗣若受了责罚,他这个唯一被养大的侄子心不忍挂在嘴边。
杨静宜便着手去查了这事。
所谓的被养大,其实就是帮助他夺嫡。
很多上了年纪被放出宫的老人都知道,先皇最喜爱的皇子是宠妃剩下的十五皇子,与现任皇帝不同的是,先皇一直没有立储,但都说他是打算将皇位留给十五王爷。
更让她确信消息的是,在处理赵诺事情时,赵谦曾经在她的追问下透露,当初先皇在病中时曾召集他们几个老臣,让他们辅佐十五皇子。
既然这么多人支持十五王爷,皇帝怎么上位的呢?所谓的抚养人老王爷又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这些皇家的事,她猜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甚至她觉得,江予初储位之所以稳固,大概也是皇帝从江予初身上看到了曾经那段难堪不受宠的时光,是在透过江予初成全当初的皇帝自己。
“都是猜测,先生随便听听。”
饶是如此说,齐司白仍是露出了然的神情,“按照殿下的说法,陛下定是有把柄在老王爷手里。”
杨静宜点头,她确实也是如此认为。
这还要感谢苏豫留给她的人,不愧是曾经效力临南王府,不过几天就查到了当年伺候过老王爷的太监,尽管不是贴身伺候的,但却非常确定老王爷曾下达命令瞒着皇帝所有子嗣的事情。
甚至于,在皇帝第一次拜访王府前便将所有子嗣全都送出京城,虽然安置的地方太监不知。不过这些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所以她才大胆的用老王爷有子嗣去扰乱皇帝。
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当年十五王爷现在何处?”
“殿下可知?”
杨静宜摇头,“皇帝登基前一年,十五王爷号称要出去微服寻访体察民情,但之后再没出现在京城过。”
“大概,死了吧。”
否则皇帝不可能皇位坐得如此稳当,还有闲心搞三搞四,沽名钓誉,整个朝堂他忌惮的怕是只有在老家的老王爷。
齐司白认可这个分析。
所以……
“老王爷手里有能证明皇帝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当初他没有子嗣,皇帝能借着孝敬的名义养着他,可他若有了子嗣,难保他不会利欲熏心地在推自己儿子上位。”
杨静宜点头,她也是这么想。
她相信重利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满足,尤其是结合老王爷在圈地案上大肆敛财,谁知道他那些钱财都用去哪里了。
“只一点……”
齐司白敛去脸上的笑容,“老王爷若是聪明,便不会推翻陛下,只是要陛下百年之后的位置。”
他说着看向杨静宜,“殿下以为呢?”
确实有可能。
老王爷大可以让皇帝效仿先皇提前留下传位的圣旨,到时候等皇帝驾崩立刻拿出来。
她是没所谓。
皇帝看上去健康,她也不打算活那么久。
正好借此时机再点下齐司白。
于是她道,“这种事,不是孤可以干涉的。”
齐司白果然察觉了什么,杨静宜看到他挺阔的眉头瞬间蹙起,以为他要说什么,可很快眉心的褶皱又消散开来,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杨静宜:“?”
她正疑惑,齐司白却重新挂上温和浅笑。
看着她颇温柔地说道,“殿下想做或者不想做定有殿下的理由,草民身为幕僚自当誓死追随。”
“……”
杨静宜张张嘴,突然发现无话可说。
她直觉聪慧如齐司白定是察觉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何况这段时间她的表现根本没遮掩,根本对除了报仇之外的事毫无兴趣。
可对方故意这样说……
摆明了岔开话题,表忠心。
就在她考虑直说会不会更好时,齐司白再次缓缓说道,“时移世易,陛下刚登基时或许也想要做个名垂千古的皇帝,所以才那么在意史书记载,可最终还不是变成了眼下的样子。”
这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杨静宜懂了,可她认为自己情况不一样。
结果。
齐司白突然气质一变,整个人仿佛凌厉出鞘的宝剑,“事无绝对,草民一向认为没到真正的悬崖之前,便没人知道自己到底会选择什么。”
“你……”
“草民,齐司白,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