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庆准备给赵厚远安排的这个官儿一干就上手,听起来如此轻松,令赵厚远瞬间自觉身价倍增,蠢蠢欲动。
俺哥,准备给你小弟踅摸的是个什么官儿?他朝李国庆伸着脖颈子问。
你先当个村长,李国庆说。
村长这个官儿,赵厚远当然比较了解,他所在的赵油坊村现在的村长职权太厉害了,他掌管着种粮补贴,房子改造补贴,贫困户补贴,还有各种涉及水利、道路工程的项目等等,这地方捞一点儿,那地方摸一点儿,一个少,两个多,几下里一凑合,所得甚是可观。别看村子里没有什么人待着,政府的各项补贴一样也不少,发给谁,发多少,都是村长说了算,这些赵厚远清楚得很。
特别叫赵厚远心怀嫉妒的,现任村长都快六十岁了,竟然还有一个二十出头,来路不明的女孩左右陪侍。那女孩隔不几天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出现在赵油坊村的街道上。
村长的老婆一年到头都在县城接送孙子上下学,不知道情况或者说知道了也没有精力过问这烂眼子事儿。
要说李国庆在机关单位给赵厚远安排个官儿,赵厚远是干不了,但在乡下给他谋拉个村长干干,农村出身,熟悉乡风民俗的赵厚远干起来肯定得心应手。
行,这个我能干,赵厚远兴奋地说。
说过这话后,他对李国庆的能力稍有一些怀疑,按照他的理解,一村之长一般都是乡里任命,李国庆只是屿石县住建局的一个副科级干部,怎么可以插手乡镇封官置位的行政事务呢?
哥,村长是乡里认命的呢,赵厚远话里有话。
最近你不能要到处乱跑,李国庆说。
他看了一眼赵厚远,没有过多解释,接着说,你也不要再下屿石河捞墨玉了,就在家老实待着,一等我诸事儿安排好了,到时候自会有人联系你。
过了半个多月。一天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赵厚远正在家看电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在屿石县城里干建筑工人的赵油坊村的村民打过来的,问他在家没有,要和他见面说事。
见了赵厚远,那个村民说,明天赵油坊村在村委会选举村长,乡长和书记明天上午都到,凡是能回家的村民已经分头通知过了,都必须参加村长的民主选举。
村长不是去年才选举的吗?怎么今年又开始选了?赵厚远问。
具体不知道,听说村长老是被人举报,乡里嫌他不孚众望,要重新选举一个村长,村民说,要求我一定要当面通知到个人。
赵厚远听了说,好,我明天一早就赶过去。
说话的同时,赵厚远在脑子里把李国庆想了一下,感慨:这个人也太厉害了!
以前老村长民选的时候,他采取的是挨家挨户送三百块钱和一块五斤重猪肉的办法。赵厚远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向老村长学习,给每个参与民选的村民家庭送点儿钱、物。
他连夜与李国庆联系,把自己的想法简略说了一下。谁知李国庆制止他说,说,你不要乱搞,在会场旮旯里坐好就可以了,也别乱说话。
第二天上午近十一点,赵油坊村的村长易人,赵厚远荣膺村长一职,书记本来就是老村长兼任,这下也顺便撸下来,但暂时由一名乡镇干部兼任,没有安在赵厚远身上。
当了村长的赵厚远,确实就像李国庆说的那样,上手很快,干起来得心应手。除了管理村子的职责范围内的事儿以外,不久,赵厚远旧业重操,按照李国庆的要求,坚持下屿石河捞取墨玉原石。
由于盗玉的人太多了,本来就寥若晨星的墨玉资源愈见其少,赵厚远将自己势力范围内那块洼地里的墨玉原石寻隙觅缝,搜捞得差不多了,几乎再也捞不到了的时候,他开始将捞采范围向外扩展,试探性地潜入别人的地盘,以期有所收获。
原先采玉采到别人的地盘,分分钟都有遭人棒打刀砍的危险。那些保护自己势力范围的人,一时三刻都在势力范围周边巡逻监控。现在他入河下潜,事有蹊跷,岸边竟然出现了三五个制服警察沿岸边溜达。赵厚远既没有看见那些保护自己势力范围的人,也不见那些在岸边逡巡的警察对他的下河采玉行为加以制止。
给李国庆送玉的时候,赵厚远问他,怎么他一下河,岸边就冒出来几个警察?他问李国庆,那些警察是不是他安排保护他的?
别问那么多,好好采你的玉好了,李国庆说。
赵厚远不甘心,说,俺哥,公安局您是不是有人?
李国庆没有答话,转身忙其他的去了。
从河床采上来的墨玉原石质量越来越次。赵厚远捞取的比较上档次的原石都被李国庆拿走了,剩给他的都是一些次等级的墨玉原石。
闻德普和李银行在他家一楼房间的铁架子上看见的那些,已经找不到质地不错的了。但是需要说明的是,安排赵厚远当上村长的李国庆,并不是无偿地从赵厚远那里拿墨玉原石,他还是坚持付给赵厚远钱款,只不过与之前相比,价格比较优惠罢了。
开始的时候,赵厚远说什么也不愿意要钱,但李国庆比他还执拗,哪怕远远低于市场价,也一定要赵厚远货款两讫。
亲兄弟还明算账来,这些原石,是你冒着性命危险搞上来的,我哪里能白要你的,李国庆说。
赵厚远说,俺哥,你现在不是缺钱吗?
李国庆说,我说缺钱,缺的是用高价价买墨玉的钱,低价位的款项,比如你给我的这个价,我还是能付得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赵厚远已经在赵油坊村干了大半年村长了,可以说干得风生水起,也已经开始在国家对包括赵油坊在内的四个村的各种补贴上掰开揉碎按需分配了。
大权在握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以前他在村子里走来过去,除了他家里的人和他家里的猫狗搭理他,其他人几乎没有愿意与他说话的,只有村子里谁家有人结婚需要出份子,再或者谁家死了人,人手不够,需要他前往打坑,抬棺材,才会有人招呼他。
操他大爷的,现在可不一样了,不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但凡知道他当了村长,只要看见他,没有不与他恭恭敬敬寒暄的。长辈和平辈的称他厚远,厚远哥,厚远弟。小字辈儿的,一律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敬称不迭,再也没有人敢喊他的外号“皮匠子”了。这种感觉令赵厚远如沐春风,得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