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西。”
唐民心中明白，自己已然陷入绝境，无论怎样挣扎，都再无活下去的可能。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审讯室里游移，心中暗自思忖，招了也好，至少能免受这无尽的皮肉之苦。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苏明哲，那眼神里有绝望，有不甘。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终于，他开口说道：
“那份行军路线图是我偷偷潜入了黑川课长的办公室......”
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唐民略显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由于苏明哲站位比较靠前，整个审讯室里，也只有唐民一个人可以看见他的表情。
苏明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唐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心中 “咯噔” 一下，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继续说道：
“然而我并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我又潜入了小泽司令官的办公室，用微型摄像机偷拍。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情报，还有一部分是推理和其他地方中统站汇总得出来的。”
毕竟唐民也不知道那份情报到底都写着什么东西，他便提前走位，将可能会出现的漏洞填上。
说完，唐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接着又详细地说明了自己是如何潜入两人办公室的全过程。
内容十分详尽，细节也非常到位，让人身临其境，虽然他根本就没干过这事。
看见唐民招了，黑川繁大喜过望，鼓了鼓掌。
“田平君，没想到在刑讯这方面你还真是天才。”
他虽然也是第一次看见披麻戴孝，但黑川繁也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刑讯只进行了不到一半，厉害的还在后面。
渡边和也也附和着鼓着掌，他是行动的参与者之一，也深刻的感受到了处座有多厉害。
别人没有干过的事情都能逼着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心甘情愿的背上这口大黑锅。
“那李群李主任为什么会死在繁华酒楼？是不是你唆使的？”
唐民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自从中统上一任站长周政叛变，导致淞沪站全军覆没之后，我便是中统负责重建淞沪站的第二任站长，代号'牡丹'。
李群的自查行动已经查到了我头上，他掌握了我的一些线索，为了自保我只能派人先一步干掉他。”
这番话给渡边和也都听愣了，咋，你也代号“牡丹”？
真巧，我也是。
唐民将他能编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尽管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经过苏明哲的关键信息的透露，唐民所说的大差不差。
因为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黑川繁对于唐民首先带入的形象就是一个中统的死间特务，而不是一个对于帝国忠心耿耿的汉奸。
这点十分重要，这会影响你对一件事情的客观判断。
大本营催的太急，黑川繁又需要赶紧结案，毕竟他在此之前可以说是毫无建树，这也是他在淞沪特高课到目前为止的最大功绩。
他已经五十多了，再不升少将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这样了。
与其说是他的主观臆断没意识到唐民在细枝末节中的小漏洞，倒不如说是他不想深究了，赶紧找个人安上所有的罪状算了。
“既然中统要重建淞沪站，你是淞沪站的站长，还请唐站长告诉我你们站内其他人的下落。”
顿了顿，苏明哲又继续问道。
“谍报机构的规矩你应该多少知道点吧，在没有确认成功潜伏下来之前，我手里能用的人很有限，其他人潜伏身份等我一概不知。
执行刺杀李群的枪手已经全都撤离了，他们的行踪我并不知道。”
苏明哲虽然在审讯方面天赋异禀，但在明面上，他并没有严格受到过间谍的系统性训练，所以当他听到唐民这么说后，“下意识”的看向了黑川繁。
黑川繁朝着苏明哲点了点头，也就意味着唐民所言非虚。
谍报战场处处是杀机，很多细节的地方没做到位结果都是致命的，当然这条对于苏明哲并不适用。
做戏要做全套，审讯的最后，唐民开口说道：
“田平少佐，您之前答应我的，我还可以担任76号特工总部的主任吗？
我还不想死，我还有我的老婆孩子还有家人。”
前面的都是废话，唐民最后主要就是想问问他的老婆孩子现在什么情况。
对于他的父母和其他家人，唐民问了也是白问，他们都在国统区，问一个日本人又有什么用。
“我是海军少佐，是特高课审讯组组长，众所周知，我是不守承诺的。
至于你的老婆孩子，相信你们是不会再见了，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除非他们愿意陪你一起下地狱。”
苏明哲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的老婆孩子还安全。
当然，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他的老婆孩子早都不知道埋在哪个土坑里了。
对于他的家人和唐民的身后事，苏明哲已经和戴老板请示过了。
为唐民立衣冠冢，为他的家人提供最好的待遇和保护等。
不过，这些东西只持续到抗战胜利，等到再也不用这些东西掩盖后，唐民终将会迎来最终的清算，受到人民的审判。
按照戴老板的性格，那肯定就是全家升天，地狱团聚。
得到了满意的审讯结果，三人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转身便走出了审讯室，只留下唐民在这等死。
字面意义上的等死，像唐民这种“罪大恶极”的中统特务，肯定会受到日本人的公开处刑，再公开见报，大肆宣传，用以震慑反抗分子。
只不过，他们这种行为就是饮鸩止渴，火上浇油，不仅不会让心存热血的抗日斗士退却，反而是一种激励。
成功不是终点，失败也不是末日，最重要的是继续前进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