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无瑕的白色。
天花板、墙壁、地板…甚至桌椅也都漆成了同色的白。
看久了眼睛真的不会累吗?
从床上醒来的邢梁默默吐槽道。
他已经习惯了在睡醒后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他能出现在这里而防卫者没有在中途喊醒他,就说明这里是安全的。
可问题是,这tm是哪里。
邢梁挠了挠头。
虽然在睡着前发消息跟小雅她们说了自己暂时不会回去,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还没等他唤出防卫者,房间门打开,一位脸上带疤的中年大叔走了进来。
“醒了吗?您的精神严重透支,我们就擅自将您带回来治疗,还望见谅。”
邢梁这才发现,虽然身体各处还是有些疼,但还能接受,且他现在的精神意外地清明。
看着此刻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青年,布鲁斯·巴迪完全无法将眼前之人和造成那一地碎尸的罪魁祸首联系到一起。
昨晚他和墨羽都认出了邢梁,虽然气势一时间剑拔弩张,但他们和防卫者都不约而同选择先安静地离开地牢。
他们的本能告诉他们,如果闹出什么动静吵醒了睡着的邢梁,那地上的尸体可能会再多两具。
事实上那时精神遭受严重摧残的邢梁已经有几分神志不清,开始依情绪行事的他真的有可能宰了吵他睡觉的巴迪和墨羽。
离开了地牢污浊的空气,被教堂外的冷风一吹,巴迪在冷静思考后选择先和防卫者沟通。
因为防卫者不能说话,所以他是用邢梁的手机打字交流,巴迪见此也拿出了手机。
巴迪:敢问二位是教令院的人吗?
防卫者:否,出现在这里只是寻仇而来。
巴迪面具下的神情稍松,手指从发送键上移开,删掉了求援信息,然后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巴迪:这仇,指向何处?
防卫者不假思索地打出了三个字:教令院。
他们不该是敌人,而是盟友。
随着交流深入,巴迪如此坚信着。
防卫者:既然误会解除,我能问个问题吗?
巴迪:只要是我能答的上来的,都可以。
防卫者:我是因为不能说话才打字,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能说话,所以你为什么也要打字?
几只乌鸦从他们头顶飞过,发出了“啊,啊,啊”的叫声。
巴迪一拍脑袋。
“嘶,对哦,我打什么字啊?”
目睹了全过程的墨羽,默默撇过了头。
巴迪在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后,联系了其他“刑徒”成员收拾现场,而防卫者操控着邢梁的身体,和巴迪一起来到了他们“刑徒”的据点之一接受治疗。
以上,就是邢梁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听完巴迪解释的邢梁悄悄撤去了瞄准他太阳穴的锁链,其实在巴迪推开门时邢梁就用念力锁定了他,只是没被后者发现罢了。
“所以我这算是加入你们了吗?”
巴迪赶忙摇头。
“不不不,防卫者先生说这件事他并不能做主,而且不论念终先生您是否加入,我们都不会强求,即使不能成为同伴,能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一开始遇见邢梁还以为只是个厉害点的魔卡师,但在询问过地牢里的那些精灵、仔细看过那血腥的现场后巴迪看清了现实。
这tm就是人型兵器。
在中午巴迪带走墨羽后,邢梁就查了查这个所谓的“刑徒”,大致浏览过后他就总结出了网上这个组织的形象特点。
愚蠢至极、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的恐怖分子。
他也没全信网上说的,要知道恐啡肽的官方设定也是恐怖分子。
明明只是一群人畜无害的小恐龙而已,哪里恐怖了?
就像现在,巴迪和他说话表现那叫一个谦卑,哪里丧心病狂了?
“别什么您不您的,我就叫你巴迪老兄好了,要不要加入你们,至少先好好跟我介绍一下你们吧。”
“要是您,不,先生你的身体允许,我立刻带你参观这里。”
(一段时间以后)
“这就是我们的会议大厅了,念终先生,请。”
巴迪沟通墙壁上的念力打开了一扇“门”,退至一旁微微欠身。
“欢迎来到【刑徒】。”
在门后,邢梁终于看到了其他的刑徒成员。
里面是类似教堂一样的布置,一排排的座位、最前方的讲台…和一尊身形模糊的石像。
“巴迪老兄,那尊石像就是你们信仰的…神?”
路上巴迪和邢梁简单介绍了一些有关刑徒的信息,比起组织,他们更像是一个团队或者宗教,成员们有着相同的信仰和信奉的神明,所以邢梁才会把占据房间c位的石像当成神像。
好吧,说是石像都算委婉,反正在邢梁看来,那就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白色石头。
也难怪刑徒会被讥讽为愚蠢,这不完全看不出来长啥样吗?信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是,也不是。”
会议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了,但大厅内却很安静,偶有声响也只不过是其他刑徒成员互相之间的窃窃私语,配合白色的房间和讲台之上的石像,营造出某种诡异的肃穆气氛。
邢梁脸色一垮,他怕不是进了个邪教。
巴迪将邢梁带到靠后的座位坐下,小声和他解释道:“那块石头是首领带回来的,据说是神明身体的一部分。”
好吧,还真是块石头。
“你们见过神长什么样吗?不然怎么确定那石头就来自你们信仰的神?”
巴迪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也想啊!除了首领,没有人知道神明真容,不过…”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兴奋。
“虽不得见真容,但其伟力,足以让我等拜服!”
“你见过?”
“首领说的。”
只有首领见过的神,只有首领知道的“丰功伟绩”,这不妥妥邪教吗?
邢梁开始思考待会儿要怎么拒绝才不显得伤人。
周围人越来越多,将他们二人包围。随着时间推移,周遭的交谈声逐渐减少,直至完全肃静。
很快,讲台上打开了一扇“门”,那所谓的首领出现了。
“我等皆为背负刑期之徒,但求罪责之身,敲响【救世】之钟!”
所有刑徒成员在这时全部起身,左手握拳背在身后,右手呈持剑状横举在胸前,庄严地宣誓着。
“为真祖的降临,献上处刑!”
“为真祖的降临,献上处刑!!!”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久久不能消散。
眼前的一幕,透着严肃和…悲壮。
就像是即将慷慨赴死般,和这世间做着最后的告别。
他们的眼中没有扭曲的欲望,没有病态的狂热。他们不像是神的信徒,更像是人的战士。
为了救世,甘愿赴死的战士。
“其实,外界对我们的传言中,并不全是错的。”
坐下后,巴迪继续和邢梁解释着。
“至少,在场大部分刑徒成员,按律法,都是戴罪之身。”
没有顾及邢梁的诧异,他凄然一笑。
“你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吗?妨碍教令院宣教、勾结异端、蓄意袭击神职人员…可当时我还只是一个没有加入刑徒的普通人,只不过是阻止了教徒带走无辜孩子,就被判处终身监禁,可笑吧?”
“我不服,我反抗,我上访检举,却被定为蔑视神明,罪加一等…我逃了,北方、南方、英魔托、阿什斯卡…可哪里都有教令院,哪里都有人斥责着我的罪。”
“直到刑徒的人找到我,告诉我,我无罪。”
“我,无罪!”
巴迪克制着声音,可难掩语气中的激动。
“这不是我的罪,是教令院的罪,是这个世界的罪!”
“我等刑徒,将不惜一切代价,唤醒沉睡的真祖,宣判一切罪与罚!”
邢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算是明白外界对刑徒的评价了。
他们是不顾一切的疯子,是无脑的异端,是彻头彻尾的罪犯,也是——
惨烈的殉道者。
为真祖的降临,献上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