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舍第一个冲出去,众人随后赶到,本欲出手相助,但看着季布越战越轻松,稳稳压过对方一头,并没有什么风险,便都观起战来。
季布心里暗忖:“这是对我的考核吗?怎么大哥也不来帮把手。”于是抖擞起精神,以一招引雷诀,劈中了对方,众弟子见使者落下来,赶紧上前,合力将他制住了。
季布昂着头,精神矍铄,完全不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众人投来赞许的目光,伯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人战力不弱,不像是普通使者。”
众人看向古月,古月仍是不说话,周毋庸道:“师傅,您看该如何处之?”
古月沉吟片刻说道:“你看着处理吧!”背起手,转身走了。博文等三人紧随其后,向古月的“敬斋”走去。
周毋庸吩咐道:“先把他关起来。”
众人都散了,周毋庸向赤羽的“焱斋”走去。
拉瓦深沟绝壁,白魅进入一处世外之地,像仙境般,有叠峦绿翠,有清水游鱼,更有环抱之木,郁郁葱葱,一派勃勃生机。白魅顿感精神充沛,心里顺畅了许多。只是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想要弄清楚,却四下芜杂,不见人烟。
她探及内丹,真气已经十分充盈,便调运真气,试图御气飞行。但周遭空气顿时压过来,让她腾不起身来,奇哉怪哉,在这里真气竟然无端的失灵了。没办法,她只能徒步前行。方才也不知那三头大鸟是从什么入口进来的,只感觉被水淋了一下,倏忽间就从黑夜变成了白昼。她断不清方向,便向远处的高山走去。一路上,穿过了一片丛林,踏过了一条小溪,头顶上始终盘旋着一阵阵鸟儿清脆的叫声。
走了许多时候,仍感觉大山遥远,并没有走进多少。但奇怪的是烈日仍在头顶上方,并不见有偏西的迹象。白魅已是见怪不怪了。
白魅翻过了几座土丘,又踏过几条小河,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摘几个果子,跌跌撞撞的已走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看样子离那高山很近了,但又一直不能抵达。其修为毕竟不弱,平日里只这般走,是不会觉得累的,但眼下不知怎么了,明明内丹真气充盈,身子却乏的很。坐在溪边的大石上,一阵阵微风裹挟着水汽吹入鼻腔,一丝凉意从头贯穿脚底,“真是舒爽!”——白魅心里不由感慨。这感觉,像极了儿时,没有修为,没有征战,没有各种肮脏的心和令人作呕的嘴脸,有的只是家人的呵护,林间的飞鸟跳虫,山涧里流淌的清泉,可惜,自己父亲因边防守备获愆,被定成叛国罪,灭了门,那血腥的场面,是她亲眼目睹的,若非白崇一救了她,恐怕她也……,思绪至此,白魅不禁握紧了拳头。休息的差不多了,收拾心情,继续前行。
又走了许久,白魅进入了一片密林,参天巨木阻挡了她的视线,让她断不清方向,如果是在外面,还能靠日光投影来辨别时间方位,但此地明显是没有黑夜只有白昼的,这一招显然不奏效。前半程还多以果林和灌木为主,偶有林子,也只是稀疏的一丛,不像现在,走了半晌,仍不见走出去的迹象。
她怀疑自己迷路了,转了半天一直在原地踏步,但又不敢确定,便掏出随身的匕首来,在所经过的树上做上记号。一路走一路刻,并没见有“回头路”迹象。白魅开始怀疑自己的行进方向了,“如果按照正常时间,少说已走了三四天了,然而却始终没见出去的路,还好这林子里只是些小型鸟兽,若是碰见些大个儿的,自己又调用不了真气,恐怕要凶多吉少了。”这样想着,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白魅仍是不敢贸然转变方向。方才还好,能有溪流、果树,现在走了这几日,断了水粮,已感觉口干舌燥,体力渐渐不支了。
“还剩一粒进气丹,也不知吃了管用不管用。”白魅探了探内丹,不仅气息充裕稳健,气轮竟隐隐有要增生的迹象——“难道此地有增补真气的功效?想必吃了进气丹也没什么用了。”于是又收起了药瓶。
继续向前又不知走了多久,白魅已饥饿难耐了,与此同时,她惊奇地发现,她的内丹竟然真的“增轮”了,按常理来说,此时的她应该是精神奕奕,气力大增才是,但实际上,她已体力不支,只有扶着两侧的大树才勉强撑着往前行进。她尝过树叶,也尝过树皮,要么苦涩、要么干瘪,根本没法下咽,唯一没尝试过的就剩下树根了。“树根?!对,树根。”她拿出匕首来,沿着树干向下挖。越往下挖,树根的颜色越浅,直到变成“葱白”一样,看上去肉嫩多汁。白魅咽了咽干涩的喉头,再也忍不住了,趴着身子,将牙齿刺破沾着泥土的根茎,一股枝叶流入空中——竟如此甘冽——她贪婪吸吮着,似要把整棵树给吸干。
“饱餐”一顿后,白魅口腹得到了满足,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尝尽天下美食”的刺激。
找到新的生存之道后,白魅心里有了底,继续坚定地向前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发现,两侧的树好像小了些,从几人环抱的参天巨木到一人足可以搂抱的“小树”。“终于要走出去了吗?”果然,树木越来越稀疏,视线越来越清亮,她隐隐地又看见了远处的高山。
白魅预测,自己走了最少得有一月有余,行进的路程几乎是上半生步行路程的总和了,她越来越奇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如此之大,如此奇异,如此让人琢磨不定。这一月间,白魅的内丹居然又增进了一轮,如果现在再遇见周毋庸,即便没有胜的把握,至少有一战之力了。想到这里,她百感交集,既有精气陡增的喜悦,又想起周毋庸说过的话,“即便修成仙人,又有什么用呢?”
终于出了丛林,一阵寒风迎面袭来。修真之人,身御是必修内容,对冷热等都有一定的抵御本能,但这股寒风来得着实凌厉,白魅不禁一个冷战,身上的汗毛竖立。“几十年不曾有这种彻骨的寒意了。”白魅抱着胳膊,踏出了丛林。方才还是一片艳阳高照,只有半步之遥的距离,便似隔着一道屏障,这边是艳阳天,那边便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她本能十分抗拒,但仍强打起精神,顶着寒风向前行进。
白魅感觉身体要僵住了,两条腿像两根柱子,机械地向前迈着,两只脚已完全失去了知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热量已供给保暖所需,容不得她做无端消耗,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冷,是白魅最直接和唯一的感受,她几乎要支撑不住了,步履也变得蹒跚,本就轻薄地衣衫,像撒了欢似的,肆意飘荡,让寒意更增了几分。
白魅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总感觉身上很热,想要脱衣服。但身为女孩子,本能的矜持制止了她的动作。那钻心的热,化开了她的思绪,她开始回想以前,然后漫无边际的畅想以后。她看见白崇一一身白袍,如大罗神仙似的飘然而立,向她笑着,伸出手,把她从苦海里挣脱出来。她看见周毋庸解开衣袍披在她身上,她看见白影、白鹤笑着向她招手,诉说着自己过得很好,不要挂怀。她还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晒着温暖的阳光,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洒脱的笑容。她笑了,由心地笑了,此刻的她有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充斥着她的灵魂和肉体。她睡了,在这如襁褓般温柔的幸福感里,安心的睡了。
她正笑着,被一个浑厚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看见的是蓝蓝的天,闻见的是沁人的花果香气,听见的是啁啾的鸟叫和呦呦的鹿鸣。
一个白衣白袍白发白须的老者,看面相,竟与周毋庸有几分相似,只是老了些,但满面红光,双目明亮。她有些警觉,但被老者的和气感染,并不十分紧张,问道:“我这是在哪?到了吗?”
老者笑而不答,反问道:“姑娘从哪里来?欲往哪里去?”
白魅说道:“我是白元派的护法,行经拉瓦深沟,被一只三头大鸟抓了进来,不知出处,找了几个月,后经过一片冻原,不知怎的就在这里了。”
老者沉吟道:“不知前路,却能不畏艰险,不知来处,却能不忘过去。好帮手!好帮手!”旋即大笑,招了招手,三头大鸟落在身边,问道:“你说的可是它吗?”
白魅大惊,见那大鸟俯首贴身,任老者摩挲。老者见白魅惊恐,说道:“此鸟唤作鵸鵌,乃是我的挚友,是我请他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白魅又惊:“您是?竟认识我?”
老者春风拂面,微笑着:“我岂止识你,只要心明,可遍知天下之势!”
白魅不解,但觉得老者的话像是点透了自己的境地,出神地听着。
老者继续说道:“你所经历者,是实也是虚,是虚也是实。乃是你的宿命。”
白魅问道:“怎么才能出去呢?”
老者道:“只要心明,遍地皆是出处。”
白魅听得云里雾里,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又问道:“老神仙引我来所为何事?”
老者道:“引你前来所为有三:一为明你耳目,二为磨你心性,三为引你步入正道。”
白魅疑惑道:“前二者好说,我来之后修为明显见长,内丹已增了两轮,顶得上此前一二十年的功德;此行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前两者尚不难理解,只是这第三者,弟子实难领会,望老神仙指教‘何谓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