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禅部署军队进攻夷道之时。
另一边的东三郡,上庸城。
司马孚眼见连日来大雨不停,心中有所悟,兴奋的跑向司马懿处。
“哥哥,原来你早就知道东三郡会进入梅雨时节,戚继光之所以留下西城,就是为了给曹真驻军,好利用天时削弱其实力。”司马孚一脸喜色,好似自己要打胜仗了一般。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把弄着手中的陶碗。
司马孚又接着说道:“西城地势低洼,且濒临汉水,大雨连下一月,必会积水盈尺,我军的战甲器械皆会泡烂,粮食生霉,戚继光再回师攻城,再引汉水淹之,曹真定大败!”
司马懿闻言,放下了陶碗,打量着司马孚,缓缓道:“不仅如此,如今蜀国皇帝刘禅御驾亲征,东征东吴,而诸葛亮等人却不在夷陵一线,那么他会在哪呢?”
不待司马孚说话,司马懿将手指轻轻放在了舆图之上,轻轻一点石泉的位置。
“若我所料不错,诸葛亮已亲自领兵进驻石泉。”
司马孚皱眉:“哥哥是说,到时回师攻取西城的不仅是戚继光所率的三万人马,还有诸葛亮的大军也会一同前来?”
“嘶……”
“如果这样,曹真焉有不败不理?”
司马懿目光深邃,笃定的点了点头:“按照曹真目前的兵力部署,集重兵囤于西城,兵败已成定局。”
司马懿话落,营帐中一时静谧,唯余帐外雨声磅礴,如战鼓密集擂动,声声催命。
司马孚知道所有内情后,又有些忧虑:“哥哥真的不打算提醒曹真一番?毕竟若是曹真大败,其手上的五万青州军毁于一旦,陛下那边恐怕不好交待啊。”
“为何要提醒?败了也就败了,失去的领土往后再拿回来就是,只是要让陛下明白,若不信任我司马懿,大魏还有几人能够挑起大梁?”
司马孚还欲再言,司马懿抬手止住,神色悠然,仿佛谈论之事与己无关。
“曹真兵败,于我司马氏,有益无害。”司马懿起身,踱步至帐口,望着雨幕下朦胧城郭,目光幽远。
“西城地势之险,梅雨之患,我早已知晓,却故意未提,为的就是让朝堂那帮人瞧瞧,这魏军若离了我司马家,怎有不败之理?”
……
另一边,西城。
今日曹真心情甚好,虽屋外阴雨绵绵,但仍然不影响他的喜悦。
只因这一日,曹丕恩赏的圣旨到了。
曹丕在圣旨内大肆夸赞曹真父子夺回西城,有功于社稷,不愧是曹氏之虎将,还赏其千亩良田,金银珠宝若干。
曹真看着圣旨,得意不已,扬眉吐气,此前眉县大败的阴霾全被他抛之脑后。
短短半个时辰,曹丕的圣旨胜便被他看了二十遍有余,看久了之后,曹真似乎都觉得西城是他凭真本事打下来的。
接着,曹真便如同关二爷附体一般,欣喜若狂,忘乎所以。
随即,唤来一员护军,朗声道:“把陛下的恩旨抄写千份,发到军中去,让各营的将士们好生看看!皇恩浩荡呐!”
护军领命前去,而这时,曹爽一脸忧虑,神色慌张的冲进屋内。
“爽儿,焦急忙慌的,所来何事啊?”
曹爽皱着眉,拿出一件铠甲来,放到曹真的帅案之上,对着曹真道:“父亲请看,连日大雨已经使西城变成了一块菏泽之地,城中积水根本无法排出,许多将士的铠甲都被泡烂了。”
曹真打量着帅案上的铠甲,用手轻轻一捏,那铠甲的铁片竟应手而碎,腐朽不堪。
曹爽又接着说道:“若是大雨不停歇,不用多久,我军铠甲皆会烂成碎片,兵器弓矢也都会生锈,如果蜀军再回师攻打西城,我军根本无法抵挡。”
曹真闻言,微微皱眉,起身踱步,然后言道:“爽儿,你此番言论过于危言耸听了啊,那蜀军既然撤走,短时之内岂有再回师之理?”
曹爽面露焦急,急忙抱拳道:“爹,咱们这五万大军可比一个小小的西城重要多了,在儿看来,我军现在应立即放弃西城,率领全军退守上庸,如此,方能保我五万大军无忧。”
“不可!”
曹真摇了摇头:“西城乃是三郡抵御蜀国军东进之门户,岂有把门户让给敌人之道理?若我率军退去,蜀军顺势占领西城,三郡又要恢复成从前那样对峙之势。”
还有一句话曹真没有说,这西城乃是自己雪耻眉县,胜利的象征,况且陛下的恩旨才刚刚到来,他怎能说弃就弃?
还不待曹爽开口,曹真又说道:“你立刻书信一封传回宛城,从宛城那里紧急调用军械物资过来,只要咱们能撑到雨季过去后,一切都好办了。”
“父亲!从宛城调集军械,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月以上的时间,还有如今西城的粮食也大多开始霉变,军士们食用发霉的粮食多日,这两日怨气不小。”看着曹真不以为然,曹爽心中甚是焦急。
“现在我已基本可以确认,那蜀将戚继光是故意留下西城,好借上天之力来削弱我军!”
“啊?”听到曹爽的这番言论,曹真一愣。
原因是方才他还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这西城是凭他的真本事拿下的。
曹爽这话说完,曹真一时之间犯了难。
为将多年,理智告诉他此时确实应该率兵退出西城,回守上庸。
但又想到陛下才刚刚颁下恩旨,封赏于他,他此刻便弃城而走,这像什么话?
一念至此,曹真摸着下巴说道:“事已至此,不如再等些日子,若是再过上十日,这西城雨水还是下个不停,我军再退出西城,也来得及。”
曹爽心急如焚,额上青筋暴起,急切劝道:“父亲,战机瞬息万变,十日之期,太过冒险,梅雨之威,每多拖一日,我军危势便加重一分,蜀军狡诈,那戚继光定在暗处谋划,只等我军深陷泥沼,无力招架之时,便会雷霆一击啊。”
曹真却心意已决,一摆手,沉声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我乃一军主将,受陛下隆恩,怎能轻易弃城?”
“西城是我曹家军威名所系,若此时仓皇而逃,日后在朝堂、军中,还有何颜面立足?十日,足以见分晓,说不定这雨过几日便歇了,届时积水退去,宛城的军械物资一到,咱们再加固城防,蜀军即便来犯,也只能铩羽而归。”
曹爽见曹真心意已决,心中颇为无奈,只得领命去安排书信传讯之事。
可接下来的日子,天公似有意与曹真作对,雨势非但未减,反倒愈发磅礴,如天河决堤,倾盆而下。
两日后,西城街巷成了水乡泽国,营帐大半泡在水里,士兵们苦不堪言,病号日益增多,或受寒湿染疾,或因食用霉变粮食上吐下泻,士气如坠冰窖,低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