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庙前。
庚寅和老头大眼瞪小眼的对在了一起。
“山……山君大人?”
牟永安再度不可置信确认道,眼前这只猛虎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硕大的身形早就比他初见时壮出了不少!这加上尾巴不得丈许长了?要不是那半拉熟悉的残耳,他还真以为是哪里来的几个大汉披了张虎皮在这吓人。
“哎呀,您客气了……咳咳……嗯……”
庚寅被老头问了个突然,下意识的就谦虚了几句,紧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可是山君啊,随即又摆起了架子。
“啊……山君您会说人话?”
老牟头再度震惊了,磕磕巴巴的问道。
“嗯……”
这次庚寅倒是拿稳了。
“哎呀,小老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真是个山君啊!”
牟永安原本以为庚寅只是开了窍的灵兽,却不曾想庚寅已经到了会说话的地步。于是他连忙伏跪在地叩拜起来。
“咳咳咳……老人家不必如此,赶紧起来吧,我认得你,上次王大刀家那孩子我就是托付于你家的。”
事已至此庚寅也不得不装一波了,只见他大马金刀的往门口一坐,双手往胸前一抱开口说道。
这般模样倒是有些山君范儿了。
“山君大人还记得小老儿,真不愧是山中之君啊!”
牟永安也一把岁数了,可是说起这类话也是面不红心不跳。
“说说吧,有什么事让你一个老头子孤身来此?”
庚寅既然被人家堵住,自然也要问问情况。
“山君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规矩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就是每年给县里提供一张虎皮作为两个村落的税费,以前倒也年年上供,可去年自从您来了我们就断了一年,今天县里下了告示要是我们再不缴纳虎皮就要全部锁拿充军南海……山君庙也得拆了。”
牟永安倒也不惧怕庚寅这副尊容,更可怕的他也见过,庚寅比起那两位来都算是眉清目秀憨态可掬了,面对庚寅他是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看来昨晚你们商量的就是这事了。”
庚寅不由的伸出厚实的虎掌摸了摸下巴。
“您已经知道这事了吗?昨晚难道您也在庙里?”
牟永安不由一阵后怕,暗自庆幸昨晚那几个莽撞后生没有胡说八道。
“嗯,昨晚倒是听来个大概,大家都有难处,你之所以反对猎户们入山是不是也知道那寒鸦和黑蚺的事?”
庚寅没有否认,反而继续追问起牟永安的事来。
“山君大人也知道它们吗?那可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唉,我所担心的就是它们!”
牟永安一边叹气一边下意识的摸出腰间的烟袋锅送到了嘴里。
“你不错!容我想想,一定让大家有个交代,不过捕虎的事你们不能再继续了,山中自有规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明白吧?”
庚寅自然不能再允许有这种杀戮了,怪不得老林子里的虎也数量稀少,根子怕就在这里了……几十年的捕杀没杀绝了老虎都是老天开眼。
有山君大人这话,大家应该就放心了……
牟永安坐在地上,下意识的就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已经装好烟丝的旱烟锅。
“阿...嚏...!”
庚寅没想到这老头抽的烟丝居然这么烈,传入他敏感的鼻子后就引得他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唉,我的妈!”
随着庚寅无意识的喷嚏,伥鬼牛二再度被他喷出了口中,吓得一旁的牟永安丢下烟锅向后直退。
老头打猎了一辈子不怕野兽,就怕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
“真是晦气,怎么把这玩意放出来了。”
庚寅见了牛二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要把牛二收回去。
经过他的研究,发现这伥鬼目前还没有什么作用。
“山君大人饶我,小人愿效犬马之劳啊,求您让我在外面透口气,您那里面实在是又闷又暗啊!”
牛二眼看庚寅一脸的不耐烦,就知道马上要遭,连忙凭空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你...你...你是牛二?”
牟永安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王大刀不是说牛二被山君一巴掌把脑瓤都给拍出来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牟老爹!老爹快跑啊,这老虎不好惹!”
而牛二也认出了牟永安,却不知怎么的骤然开口,让他远离庚寅。
“山君大人,这老头岁数大了儿子又出了远门久久不回,家里就一个老太太,你还是放了他吧!”
牛二对着牟永安提醒万完了后,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着庚寅磕头起来。
或许死亡和黑暗让他这段时间也想通了很多事情吧……
“嗯,你虽然犯下大错,却也有些人性!”
庚寅看着这一幕,不由点头说道。本以为这货是个丧尽天良的泼皮无赖,未曾想还存着一丝善根。
牟永安此刻也明白了牛二的意思,一脸复杂的望着伏地磕头的他。
“唉,这小子原来不是这样的……”
牟永安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出了口,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
“哦?这本座倒是愿闻其详。”
庚寅很久没有这么和人交流了,眼下时辰尚早,他又有了听故事的兴趣。
“老牟叔,你这是……?”
牛二此时也发现到了不对劲,似乎这头他心目中的恶虎并没有为难牟永安,而是他们在友好的交流着什么。
“说起来,这小子还算我半个徒弟呢,故而他刚刚良心未泯向您求情……”
老牟头再度点燃了旱烟锅子,开始喷云吐雾的讲述起这位泼皮牛二的励志故事。
庚寅拄着下巴坐在一旁听的是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看看原地发呆的牛二。
“……要不是他折了条腿,是不会变成后来那样的。”
牟永安感叹着结束了故事。
“嗯,倒是个汉子,只可惜恶念一起,永堕地狱!”
听老牟头说了半天庚寅也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话里话外这位老师傅都存着一丝希望庚寅让牛二超生的意思。
因为故老相传做了伥鬼的人魂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人情味,这三个字有时候不仅仅对人有效,对于庚寅这种虎人也是有效的。
故事不能白听,态度还是要有的,他不是睚眦必报的老虎,就凭老牟头发起大家为他立了这座小庙他于情于理都得给个说法。
庚寅沉吟着最终还是选择给老汉一个面子对着牛二开口道:“不过,牛二你生前所犯的错在虎爷那一巴掌下也算偿还清了。”
庚寅也算间接把这件事接了过去。人死账消这是自然之理,至于化为伥鬼也是庚寅无意为之。
“这样吧,看在你老叔的面子上,你小子先老老实实给伺候我二十年以观后效,要是表现好本座就送你超生,怎么样?”
庚寅最终定下了调子,可以考虑放他一马,可是差点害死他的恶气还是要出一出的。
“好啊,你小子能有良知迷途知返,又跟了山君也算是有了新路,还不赶紧谢谢他老人家?”
牟永安连忙笑意然然对牛二道。
牛二的心情真是如同过山车一样,从低到高,心潮澎湃。本以为以后就是庚寅的奴隶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
“多谢山君大人!”
此时的他连忙朝着庚寅郑重下拜,算是答应了这个事情。
“好了,你既然跟了本座那就不能这身打扮了……”
庚寅此时也端起来架子,随即张口对着牛二一吹,只见牛二原本破衣拉撒的打扮就迥然一变。
再看牛二时又是一副新的打扮,一身碧绿短褐,头戴六合帽,脚蹬牛皮皂靴活脱脱一副侍从打扮。
这是庚寅的新法术,虽是小道却又颇具新意,今天借着这事正好让他练手了。
“好了,你的事完了,我再和牟老说说虎皮的事儿。”
庚寅做完了这些就准备和牟永安再聊聊如何应对官府这边。
“虎皮的事确实不好办啊!”
话题在这一刻又有些沉重了。
“老爷,何不用您的这张皮呢?我的意思是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