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城,徐家。
“你这小子倒是有些侠义心肠,虽然是前来偷盗,可撞见了妖人害命也愿意义无反顾出手相助,不惜暴露了自己,却也算得上是个义偷了。”
庚寅捋着胡子点头道,现如今这么有担当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嗯...盗亦有道,有些风骨……不过还是饶你不得,明天将你交付衙门,由府台大人定夺!”
徐仲儒对杨虫儿还是有些欣赏的,毕竟刨除庚寅的存在,没有人家提醒的话,他们徐家少奶奶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今晚人多眼杂,人性又是最难以揣测的,再者这杨虫儿也确实是个偷儿,要是被他私自放走了,消息走漏出去的话,徐家怕是也要深受牵连。
目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杨虫儿移交官府,才是最好的局面。
到了官府他再打个招呼,肯定有人会卖他的面子,如此一来也算是保下了这个偷儿。
杨虫儿也自知牢狱之灾是在所难逃,不过好在自己江洋大盗的身份并没有泄露出去,只要明天咬死了口供倒也能换的一条生机。
只要活下来,钱到时候一切都好办!
眼看杨虫儿老老实实把经过和盘托出,庚寅和徐仲儒相识视一眼,也都知道今晚的事到此为止了,只有明天才能彻底了结此事。
家丁们把杨虫儿带了下去后,徐仲儒拱手道:“道长,时辰不早了,折腾了大半夜咱们都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到衙门里再做计较。”
“员外所言极是,你也早去安歇明天再见分晓。”
庚寅连忙开口道,对于他来说,睡不睡觉其实都无所谓,结了元婴后睡眠便愈发离他远去了。
……
“咯咯咯……”
鸡鸣声此起彼伏的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响起,这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早起的人已经在街面上匆匆忙忙,晨炊也徐徐从各家烟囱中弥漫而出,熬夜的官差士卒们也打着哈欠开始交接换防。
一轮红日从东方渐渐升起,原本黑暗的大地渐渐的开始沐浴在了金色的光晕之中。
城门口此时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是各个村镇中早起的乡民,他们挑着担,推着独轮车,牵着牲口都神色焦急的等待着城门开放。
他们家中的生计就是如此,樵夫需要将晾干的柴火赶紧送到预定的人家和饭馆,菜农需要把新鲜的时蔬挑到街头巷尾售卖,拉车的把头则要赶紧把货主的货物进城交割完毕……
这就是芸芸众生一天的开始,谁也耽搁不得!
“吱呀……”
沉重的城门随着木轴的扭动缓缓的开了道缝隙,紧接着大门就慢悠悠的打开了。
一股浓浓晨风随着大开的城门就从城门洞里穿洞而入,涤荡在浑浊了一夜的盘城之中。
“铛…铛…铛…入城喽……”
随着三声罗响,城楼上一名老卒高亢又缓慢的吆喝一声。
守城的军卒们纷纷站列两旁,开始检查放行……
长长的队伍里,一名看起来有些邋遢,头发花白,面容削瘦的灰袍老者正随着人流缓慢的向前移动着。
“这个地方可是很久没来了,变化还是蛮大的嘛!”
老人一边缓缓前行,一边仰头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口中透露着对物是人非的感叹。
嘈杂的队伍继续前行,很快就轮到了老人受检。
“老丈,路引验传都拿出来与我看看,身上没带什么禁物吧?”
领头的军侯,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开口道。
老人没有接话,仿佛是个哑巴似的看着眼前军侯,不由又露出一丝笑意,当即从怀中掏出两块巴掌大小的木椟递了上去。
“嗯……”
军侯仅仅扫了一眼就看出了真伪,鼻腔里重重哼了口气,就把验传路引又还给了老人。
原本还要检查搜身的士卒被他以眼神制止了,这位一名已到暮年的老人,实在没必要再搜身了,后面的队伍还长,没必要把时间耗在他身上。
老人笑着对士卒们点了点头,慢悠悠的拄着一根紫色的竹筇进了城门。
“老丈,您年岁大了还是少出门为妙,有什么事就让年轻人去办……”
老人身后骤然传来了城门军侯的声音,看到老人这把年纪进城闲逛,尽管口气有些生硬,他还是有些善意的提醒道。
“多谢军爷提醒,老朽晓得……”
老人头也不回的用竹筇敲了敲地面回复道。
望着老人逐渐消失的身影,城门官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一个!”
城外的人流又开始缓缓移动了……
“不知道这盘城的烀饼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啊!”
老人一边在城中闲逛,一边开口自语着。
盘城的烀饼一直是他牵挂的美味,多年未来他想念更深了。
“小伙子,我且问你,城南的孙记烀饼店现在还开着么?”
想到美食的老人,此时已经有些口舌生津了,连忙拉住了一名路人问道。
“孙记?据家里长辈们说那可是有很长的年头的老店了,不过早就落败了!店铺现如今也盘给了别人家,当下叫唐氏烀饼店。”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回复老人道。
“哦,是吗?那孙记的烀饼可是盘城一绝啊,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
老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回忆惋惜之色,看来自己是无福之人啊!
“老丈,孙记的咱们虽然没吃过,可是唐记的却是经常吃,那味道一点不差!不信呀您就去试试,烀饼这小吃最适合您这样牙口不行的老人了……”
“年轻人,你说的对啊!牙口不行的人可是碰不得硬茬子的……”
老人笑语吟吟道,话里话外似乎都暗藏着机锋。
不过中年男子却好像浑不在意似的,在给老人指好了去往唐记烀饼店的路线后就离开了。
紫色的竹筇轻轻的敲击着地面,老人的身影也缓缓向城南而去。
明明他在大街上缓缓而行,可周围的路人摊贩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位老人的行踪,都在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发现一名灰袍老者拄着竹筇堂堂正正的走在道路中间。
“唉,时光荏苒,没想到孙记最后还是败了家……当年老夫给孙掌柜批命时就已经告诉他了,看来他没当回事啊!也或许是他的后辈子孙没当回事吧……”
老人似是回忆着往事,慢悠悠的来到了这唐记烀饼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