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婶,曦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胡搅蛮缠了。”霍景琛也不管眼前吓得要死的妇人,冷冰冰审视着她。
“你是谁!我和江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半点没有晚辈的样子,懂不懂规矩,你给我一边去!”江桂香强忍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故作镇定地站了起来,梗着脖子睁大眼睛瞪着他,活像斗气的公鸡。
“霍某乃是这荆州的总督,亦是陛下新封的威远大将军,不知这位大婶是哪家人物”霍景琛故作不解,一脸谦虚的样子好奇看着江桂香。
只把江桂香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冰凉,面无血色,怔愣地看着他。
“好了,婶子,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看着江桂香这一副吓傻了的样子,江禾曦也不忍心继续吓唬她,直接拉着霍景琛离开了。
直到走远后,江禾曦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霍景琛神色温柔地看着眼前笑得形象全无的姑娘,眸子幽暗深邃,但一想到放才的场景,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刚才她的反应真是绝了!霍大将军,真有你的,区区一个名头都把人吓成这样了”笑岔气后,江禾曦捂着微微发疼的肚子戏谑地看着霍景琛。
“我又没做什么,是她心虚罢了。”霍景琛垂眸望过去,看着巧笑嫣然的女子,眉尾微扬。
“其实这江桂香也不是什么大恶人,虽然经常打骂兰花,但到底知道分寸,不敢做得太过分,也把她给养大了,但我对这些嘴碎的妇人向来避之不及,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离远些比较好。”江禾曦颇为感慨地说了一番话,想到命途多舛的李兰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了,不说她了,我们继续逛吧!”看到霍景琛微微担忧地看着她,江禾曦摆了摆手,神色舒展下来,面带笑意地继续漫步起来。
两人朝着暖阳的方向走去,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同步而行,远远望去,仿佛依偎在一起。
高大宽敞的酒坊内,一众工人们都在井然有序地干着活儿。
“姑娘,大伙儿都按照你的要求开始酿酒了,你看看这步骤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李铁柱拐着拐杖一瘸一瘸地站在江禾曦旁边,笑指着众人忙碌的身影。
江禾曦细细看了看,走到了一个壮硕的汉子面前,指着酒槽道:“曲为酒之骨,这酒曲十分重要,定然不能马虎。”
“酿酒的谷物一定要用刚发芽的或者发霉的,,刚发芽的谷物中会产生大量的酶,这种酶可以将谷物本身的糖化成糖分,在之后的发酵过程中,再转化为酒精,而发霉的谷物,同样也可制曲,曲霉当中的淀粉酶也会糖化谷物中的淀粉,这是制曲的重要环节,所以,你们一定要着重关注这些。”
李铁柱虽然听不懂江禾曦的解释,但看到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下意识点了点头,纠结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姑娘,你说的酶是何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淀粉又是何物”
闻言,江禾曦轻咳一声,眼神瞟到满屋子期待的眼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略微思索一番,片刻后方才回答:“这酶就是发芽或者发霉的谷物中含有的一种成分,就是谷物自身以为外界变化而产生的一种东西,就比如家里的果子放太久了,会发霉,还会散发一种味道,这味道其实就是说明果子产生了酶。”
“但果子产生酶以后最后不要吃了,但是,其实果子也可以酿酒,若是方法得当,果子也可以变成香醇浓郁的美酒。”江禾曦莞尔一笑,耐心向众人解释着。
看到大家伙或豁然开朗或一头雾水的表情,江禾曦也不管,接着说道:“而这淀粉,就是谷物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大伙儿有没有试过,把面团泡在水里,水会变白,这白水就是淀粉。”
“哦!原来是这样,就是我们家里吃的果子,做的面食啥的呗!”李铁柱摸了摸大脑瓜子,神色舒展下来。
江禾曦看着众人仍然有些茫然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往前走去。
李铁柱忙跟上去,指着前方锅炉道:“姑娘,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这酿酒所用的谷物浸泡了一整日,今天就开始用锅炉蒸煮,你看,钱有实他们在忙着呢。”
顺着李铁柱指着的方向看去,江禾曦只见几个男子正忙着往巨大的锅炉里烧柴火,灼热的烈火把男子们古铜色的面孔熏得汗津津的,就连统一发放的青色衣裳都被汗珠染成了深蓝色。
而此时酒坊内内满室谷香,教人垂涎欲滴,江禾曦往旁边一看,只见几个高大男子正在冷却后的谷物中加入谷壳,拌入酒曲,开始入池发酵,男子有力矫健的臂膀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下又一下,豆大的汗珠时不时从男子青筋凸起的额头滴落下来。
“辛苦你们了,记得每日给大伙儿发绿豆汤喝,还有,伙食一定要到位,每餐都必须有肉,不能饿着大家了。”江禾曦看着辛苦卖力的男子们,暗暗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低声嘱咐李铁柱。
李铁柱忙捣蒜般点头,感激道:“我替大伙儿多谢姑娘了,其实大家都想当面跟姑娘道谢,姑娘给了他们活儿干,就是救了他们一家子,但他们说他们是粗人,怕吓着姑娘了,就拜托我向姑娘表达谢意。”
闻言,江禾曦怔愣了下,下意识看了一圈,果不其然,她目之所往之处,看到的都是一张张激动感激的面孔,江禾曦不由得心神震动,出了一会儿神。
原来她到底做了一件好事,之前霍景琛和流萤总是说她改变了他们的人生,江禾曦却不以为然,直到现在,看到那些明明瘸着一条腿却满脸笑容的男子,失去一条臂膀却满面含春地卖力往锅炉里添加柴火的人,看到那些面带狰狞疤痕却喜笑颜开地忙活着的身影,江禾曦方才明白霍景琛几人的话语。
沉默了一会儿,江禾曦张了张嘴,话却卡在了嗓子眼,勉强压下眼角的涩意,方轻咳一声,声音沙哑道:“嗯,我知道了,你与大伙儿说他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大家。”
“大伙儿听见了吗姑娘说大伙不要客气!”李铁柱却朝着耳朵早就竖起来的众人们大喊一声。
“听到了,多谢姑娘!”
“多谢姑娘大恩!”
“多谢姑娘收留!”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看着一张张激动的脸颊,江禾曦笑着点了点头,眸子却前所未有的幽暗深邃,并未多言,却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对了,姑娘,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已经拜托郑师傅在做你说的蒸馏器了,但是郑师傅说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出来,姑娘,我们现在只能用你教的办法先酿着酒了。”李铁柱想到什么,忙提醒道。
江禾曦不禁回过神来,看向前方的古代蒸馏酒的装置。
只见酒坊一角处放着一个大火灶,火灶上还放着一个形状呈宝塔形的木具。
灶台上是底锅和甑桶,甑桶上部开有一小孔,这个蒸馏冷却的装置叫天锅,天锅的设计,是江禾曦按照奶奶曾经教过的古法制酒仿造出来的。
而天锅的结构为浅底,锅底较尖,而天锅架在甑桶上方,锅内装冷却水,再有一个酒液的引流装置,以竹管连接酒盘,伸到甑桶里面,正对天锅的锅底尖部,酒汽蒸上来后,遇天锅内壁,变成液体,顺天锅内壁流到尖底,然后滴到接酒盘中,连接的竹管呈内高外低,穿过甑桶孔,将酒液引流出甑桶外,形成巧妙的蒸馏装置。
这装置可是江禾曦绞尽脑汁才回想起来的,比起现代省事的蒸馏装置,虽然麻烦了些,但却处处提现着古人的智慧,实在是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没事,就先用这个吧!这也是极好的,辛苦你们了。”江禾曦回眸一笑,安抚的话语从舌尖缓缓吐出来。
李铁柱点了点头,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两人继续漫步在酒坊内,一时半会到时颇为从容闲适。
“姑娘,这酒坊已经开始酿酒了,最近有许多村里人问我们还要不要招工人,他们有些亲戚也想过来,可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加上霍将军送来的人已经够人了,我要怎么回大家”李铁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有几分期待地看着江禾曦。
江禾曦沉吟了下,片刻后方道:“就先告诉村里人说我们先不招人了,但是日后要是有活儿干,再通知大伙儿。”
“好,我待会儿就和大家说去。”李铁柱松了一口气,毕竟他最近都快被村里人磨怕了,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来找江禾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