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禾曦肃然道:舅母,这世上哪里的保全之事,我答应他的情意,是因为如今我心悦他,但若有一日他负了我,我自然会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便是!
你能这么想就好。余氏欣慰一笑,她就是担心她这外甥女一脚陷进去了不可自拔,女子不是不能陷于情爱,但不能没有自我,她能清醒地认识到底线,那是极好的。
以后镇南侯府就是你的后盾,你不必畏手畏脚的,霍国公府虽然简在帝心,但我们镇南侯府也不是吃素的。余氏怜爱地摸了摸江禾曦的额发,霸气侧漏道。
表兄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你不必担忧梁彧亦柔声道。
梁冉也忙保证道:曦儿你放心,有我在,别人休息欺负你!
舅母,表兄表姐,呜呜呜,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上天才让我有幸遇到了你们。江禾曦感动得眼泪汪汪,抱着余氏娇声娇气地撒娇卖乖。
你啊,还是小孩子心思。余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眼里满是温柔。
嫣儿,你也能安息了……
姑娘,小公子来信了!溶月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脸蛋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江禾曦猛地站了起来,急切地迎上前去,接过溶月手里的木匣子,颤抖着双手咔嚓一声把它打开了。
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封信和几个用草编织的蚂蚱。
江禾曦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栩栩如生的蚂蚱,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笑容。
给江姑娘请安。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恭敬道:小人乃是顾夫子的手下,特意奉命前来送信给江姑娘的。
有劳顾夫子了。江禾曦含笑点头,忙问道:不知家弟可还好?
两位小公子近日学问精进了不少,主子总是夸赞有加,主子特意嘱咐小的恭喜姑娘得偿所愿,说两位小公子那里姑娘不必忧心,主子必定会照看好他们的。
顾夫子有心了。江禾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笑道:辛苦这位小哥了,溶月,你带这位小哥下去歇息吧。
是,姑娘。溶月笑嘻嘻地福了福身子,朝男子笑道:这位大哥请随奴婢过来。
有劳了。男子客气颔首,跟着溶月离开了。
江禾曦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件。
端正且初见风骨的字体赫然在目。
姐姐亲启,听闻姐姐已经为爹爹娘亲雪耻冤屈,阿暄和哥哥感念于心,姐姐辛苦了。
且阿暄听闻舅母,表兄表姐帮助我们良多,劳烦姐姐定要代我和哥哥向舅母她们道谢,木匣子中的蚂蚱乃是阿暄与哥哥亲手所制,皆是送与姐姐与舅母她们的谢礼……
不知姐姐归期几何,弟弟也好提前准备,迎接姐姐归来。
江禾曦一目十行,发现江禾暄越发老成持重,反倒越来越有闷葫芦的趋势,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一看到下方那段明显潦草许多的字迹,不由得轻笑一声。
姐姐,阿昀好想你啊!姐姐好厉害,我昨日梦到爹爹娘亲了!他们说阿昀又乖又听话,他们好高兴呢!还说这些都是姐姐的功劳,姐姐辛苦了,可姐姐什么时候回来?阿昀好想姐姐啊!
一看到这,江禾曦有些黯然,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幽幽地叹了口气。
姑娘,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溶月这时走了进来,一看见江禾曦有些愁苦的模样,心下一紧,急急忙忙开口道: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阿昀和阿暄在信里说想我了,我想着也许久未见到他们了,甚是想念罢了。江禾曦摆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
暗淡。
姑娘,如今事情已然明了,姑娘既然想念小公子们,何不回到荆州?溶月笑道。
等梁玉淑被处决了,我们就回去。江禾曦必须要等此事真的完全结束了,她才肯放下心来,毕竟万一她走了以后,陡然生出波澜该如何是好?
所幸秋日也不远了,她不妨再等等。
表兄秋闱也快到了,我已经答应舅母要与她去青州一趟,以舅母的性子,倘若知道我要回荆州,必定不放心我要与我一同去的,还不如等表兄秋闱过了以后,我们再一同回荆州,到时候再带着阿昀和阿暄去青州探望舅舅。
姑娘想的周到。溶月笑嘻嘻道。
江禾曦浅浅一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蚂蚱,嘱咐道:你去背马车,我要去一趟镇南侯府。
是!溶月脆生生应下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悠悠停在了镇南侯府。
江禾曦带着溶月走下了马车,却在门口处看到了好几座华贵的马车,不由得挑了挑眉。
门房一看见江禾曦,就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恭敬道:见过表姑娘,回禀表姑娘,这是盛国公府的马车,今日盛国公夫人拜访府上,夫人正在待客。
原来如此,倒是碰巧遇到了。江禾曦了然地点了点头。
表姑娘不必担忧,奴才瞧着盛国公夫人和善得很,据说是来赔罪的,夫人交代过府上奴才了,表姑娘乃是镇南侯府的人,若是表姑娘来了,直接进去便是,不必通报。门房看出江禾曦的犹豫,忙笑呵呵开口道。
江禾曦心中一暖,也就不再扭捏,朝门房微微颔首,带着溶月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府里。
而此时的正厅处。
一个丫鬟悄悄走到余氏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余氏面露喜色,笑道:原来是我那外甥女过来了,夫人不是想见她一面吗?这倒是巧了。
那可真是巧了。盛国公夫人与一旁的世子夫人相视一笑,忙应和道。
霍云琦抿嘴一笑,打趣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曦妹妹,往日总是听瑶儿念叨曦妹妹如何风采动人,今日托了夫人的福,总算有幸见一面了。
世子夫人客气了。余氏被这一通话捧得浑身舒爽,骄矜一笑。
这时江禾曦走了进来。
只见古色古香的正厅处,余氏对面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底下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巧笑嫣然地看着她。
想来这就是无恙的孪生妹妹了。
江禾曦应有所感,福了福身子,垂眸轻声道:曦儿见过盛国公夫人,见过世子夫人。
县主不必多礼。盛国公夫人笑道。
是啊,曦妹妹随意一些便可,往后我们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霍云琦走上前去,细细看了看江禾曦清丽的面庞,见她不慌不忙,处事得体,不由得暗暗点头。
霍云琦这话实在是意有所指,两位长辈皆善意地笑了笑。
江禾曦脸蛋却有些微微发烫,水润润的杏眸飞快地看了一眼嘴角噙笑的霍云琦,随后又快速移开视线。
既然县主也来了,那我们盛国公府也不必再多跑一趟了。盛国公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说来当年的事情我们府上也有责任,当初父亲若不是碍于信物,二弟也不会娶了一个毒妇,盛国公府对不住令慈啊!
母亲特意嘱咐了,县主倘若日后有难,盛国公府可助力一番。
说完,盛国公夫人紧紧看向江禾曦,心中有些忐忑,其实一开始她有些不解母亲为何非要她上门道歉,明明她们盛国公府也是倒
霉的一方。
但母亲却说倘若她们当年没有同意换亲一事,说不定梁玉淑胆子不会越发大,说到底她们盛国公府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镇南侯府如今如日中天,陛下也已经过问了此事,盛国公府若是能放下面子亲自向镇南侯府道歉,那也是敢作敢当,日后京城中的其他人若是想要借此污蔑盛国公府也要掂量掂量。
闻言,江禾曦脸色一敛,片刻后柔声道:不必了,无功不受禄,府上也是受害者,罪魁祸首乃是梁玉淑,我明白的,夫人不必担心。
县主深明大义,盛国公府感激不尽。盛国公夫人赞叹一声,心中却是有些佩服她,能轻描淡写地推却了盛国公府的橄榄枝,那可不是一般的定力能做到的。
不过余光瞟到一旁含笑看着江禾曦的大儿媳时,盛国公夫人心中一松,人家的大造化还在后头,能得霍国公府看重,想必这纯熹县主不简单啊!
那今日就叨扰夫人了,时辰不早了,改日再会。一见目的达成,盛国公夫人也知道江禾曦过来肯定是有事情与余氏商量,也不讨人嫌,颇有眼色地提出告辞了。
夫人慢走。余氏巴不得她们快点走,而且她最是直爽,也不会假意挽留。
曦妹妹以后有时间可来府上玩耍。霍云琦轻轻拍了拍江禾曦的手掌,笑盈盈地看着她。
江禾曦含笑点头,一定。
等到两人终于离开后,余氏深呼一口气,抱怨道:这盛国公夫人说话文绉绉的,可没把我给累惨了,再与她说下去,我耳朵都要起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