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你先回去吧,好好歇息。建安帝微微一笑,高德胜,你去请太医过来。
是。霍景琛知道他是不想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心中又酸又涩,艰难地退下了。
走出正德殿以后,霍景琛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自幼便来过无数次的宫殿,面上不悲不喜,只是有些怅然。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不一样了,从前他只是把建安帝当做一个慈爱的长辈,如今倒是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直搅乱了他的心绪。
这时霍景琛突然很想看到江禾曦,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要里面出城见她,但一想到如今迫在眉睫的大事,以及夜色渐深的天空,强行忍住了。
一走出皇宫大门,霍景琛竟然遇上了进宫的信王。
无恙,这么晚了你才出宫啊。信王笑吟吟开口道。
霍景琛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捉拿张相时他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只是事态紧急,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如今想想,这事还有第三个人的手笔。
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信王殿下。
殿下这么晚了也进宫?霍景琛行了一礼,故作不解道。
信王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大哥逝去,父皇定然十分悲痛,身为儿子,本王自然不能冷漠,毕竟是兄弟一场,本王也想去送送大哥。
殿下有心了,臣还有事情,就先行告退了。霍景琛半垂着眸子,怕自己忍不住眼底的讽刺。
信王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直到看不见霍景琛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闻的笑容,好心情地转身进了宫。
但走到正德殿时,却被高德胜拦住了。
殿下,陛下已经睡了,不便见你,还请殿下明日再来吧。
父皇睡下了?信王挑了挑眉,知道建安帝这是不想见自己,也不勉强,既然父皇已经睡下了,那本王也不打扰了,劳烦高公公好好照顾父皇。
大哥不幸身亡,本王心里难受,想去见大哥最后一面,不知大哥如今的尸体在何处,本王想去为大哥上柱香。信王一脸虔诚,眼里竟然泛着泪花。
高德胜是什么人,如何不知道眼前的信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由得有些鄙夷信王,襄王死了,还有三皇子呢,就算三皇子年纪小,那还有威远侯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信王这只狐狸。
他是建安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自然能猜出一星半点,早就知道这位信王殿下是没有半分机会的,不过他面上却不会透露半分就是了。
在贵妃娘娘的寝宫。
听到他的称呼,信王眸光微闪,笑盈盈地点了点头,漫步离去了。
高德胜则直接走进宫殿,复命去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龙椅上空无一人,底下却占满了朝臣,一众大臣早已经穿好朝服,等候在那里许久了。
今日一大早众人便收到了消息,说是要开朝会,建安帝称病多日没有上朝,朝臣不由得都有些不安,只是碍于宋太师和赵相的颜面没有说话罢了。
但昨晚那场血腥风波,他们自然是听见了。
张相府被黑甲卫直接围住,今日一大早张相府的人直接被押入大牢,同样的还有禁卫军副统领等人。
这下子整个盛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襄王意欲逼宫篡位,却被建安帝直接擒拿住了,但没想到襄王不堪受辱,直接自尽了!
这天下,昨夜可是变天了。
站在前方的宋太师和赵相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听见后头隐隐约约传来的讨论声。
这时,一袭皇袍的建安帝走上了龙椅。
诸位爱卿,昨日的事情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襄王谋逆,已经自尽了。建安帝眼神凌厉地看向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众人,也不在意,开口道:张相等人按照律法处置,今日朕召集你们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商议。
说完,建安帝看了一眼一旁的高德胜。
高德胜心领神会,拿起手中的圣旨,高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萧寒聪敏端肃,孝顺仁爱,朕心甚慰,封为储君……钦此!
闻言,众人虎躯一震,惊讶地看向建安帝。
信王更是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去,却看见建安帝正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咯噔一下,忙低下头,硬生生压住了心里的不甘,只是握紧的拳头却彰显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宋太师和赵相对视一眼,他们早就知道了建安帝的打算,如今倒是不意外,率先行礼附和。
其余朝臣回过神来,高声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信王也跟着众人行礼,只是心中却越发不甘心起来。
凭什么!明明他也是建安帝的儿子,却在他心里半分地位都没有,之前襄王到底占了一个长字,母妃又是宠冠后宫的张贵妃,虽然他嘴里说襄王不如他,但也知道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但萧寒又算得了什么,他不过是一个童,竟然也有资格和他争!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信王心中气得想要杀人,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跟着旁人一起恭维着。
可是这时霍景琛却站了出来,朝建安帝行了一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信王。
信王看到这场景,咯噔一下,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霍景琛下一秒便开口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直言便可。建安帝颔首示意。
霍景琛凉凉地看向信王,直言不讳道:襄王一案另有隐情,臣发现信王殿下可是牵扯其中,且殷美人和清虚道长似乎也是信王的人!
你说什么!建安帝坐正了身子,凌厉的眼神里面投向信王。
信王心中一沉,面上却故作被冤枉的震惊模样,儿臣冤枉,父皇,威远侯这是在诬陷儿臣。
殿下先不必急着诉说委屈,不如先听臣说一说,若是臣冤枉了你,到时候再定夺臣的罪过也不急。霍景琛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陛下,臣已经从清虚道长那里审讯出了真相,陛下不如召见清虚道长一番,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来人,宣!建安帝眸光晦涩不明,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霍景琛是什么性子他十分清楚,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指着信王来说出罪过,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好啊,他的好儿子一个两个都想他死!
看来这个皇位还真是吸引人得很,建安帝不由得拽紧了底下的龙椅把手,心中前所未有的复杂。
清虚道长很快就被人押了进来。
罪人参见陛下。清虚道长行了一个大礼,跪了下来。
原本仙风道骨的清虚道长如今狼狈得很,面容憔悴,发丝有些凌乱,整个脸颊都凹陷下去了,一看便是受尽了苦楚。
若不是特意换了一身衣裳,估计如今他会更加狼狈不堪。
清虚,你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派你来谋害朕!建安帝咬牙切齿道。
清虚道长看也没看一眼神色慌张的信王,缓缓道:陛下,罪人从前只是一座道观的观主,平日道观香火鼎盛,百姓信仰,因而威名远扬,罪臣也成了大家口中的活神仙。
可只有罪臣知道
,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这些不过都是罪人的把戏罢了,不值一提。清虚道长顿了顿,开口道:只是罪人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想混一口饭的罪人竟然有一日被贵人看上了。
说完,清虚道长清冷的眼睛看向信王,一字一句道:信王殿下,当日你亲自来到凌云观,说是能给我万世尊容,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甚至还许诺我国师之位,只是做的事确实谋逆之罪。
闻言,朝臣面色有些古怪,不由得看了一眼信王,暗自心惊他的胆大包天。
信王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反驳,却看到清虚道长拿出来一个东西,眼睛瞬间睁大了,无力地垂下了手,心如死灰地看着那封信落入建安帝手里。
陛下,这封信是信王殿下亲自写给罪人的,之前他一直都是派人直接传话,为的就是不留下罪证,只是罪人留了一手,这才有了这封信。
你还有何话可说!建安帝怒吼一声,死死盯着面色苍白的信王。
霍景琛面容平静,瞥了一眼清虚道长,示意他继续。
那次见面以后,罪人本就是贪婪之人,自然对国师之位心动不已,且殿下还承诺罪人日后会盛大道教,打压佛教,这是罪人师父遗留下来的愿景,罪人实在是拒绝不了。
在信王殿下有意的扶持和推波助澜之下,后来,罪人的名声越来越大,成了整个大盛最着名的道长,还得了一个仙人的称号。
只是这都是信王殿下的阴谋罢了,他故意为我打造名声,就是为了让陛下注意到我,随后信王殿下找到了殷家的人,把殷家那以美貌着称的女儿送进宫去了,等到殷美人渐渐受宠时,便顺势推出罪人,在陛下跟前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