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他眨动了一下眼睛,似有些不大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毕竟,他身边的女子,哪怕做他的妾室,都是争先恐后的,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提出纳一个女子入房内,没想到换来响亮的一个耳刮子。
他的眸子,一下变得沉了下来。
“你不远?”
江禾曦才不稀罕做他什么妾室,别说他有可能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便不是,她也不会做人妾室。
她淡淡的道,“对,我不愿!”
在他看来,原是落地尘埃的事情,不想竟得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来。
“为什么?”
江禾曦真不明白,这人以后是怎么收复失去的北地十八州?又是怎么成为大名鼎鼎的榆州,庆州等地的节度使,手握重兵的。
见他好像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拒绝的模样,她也是无语,道,“你如果真的要报答我,你可以选择别的方式。”
他眼里好像有失望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什么方式?你说?但凡我能做到!”
江禾曦道,“我希望跟着周老爷的商队跑一下商,我和我的族人困于北地,生活艰难,总要谋一条出路!”
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要跑商吧,好,我答应你。”
说着话,他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道,“现在榆州沦陷,只有相邻的庆州有商队了,你和你的族人带着令牌找到庆州商队的管事,他们会教你们注意事项。”
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忽然淡了下来,对着江禾曦好像带了几分的疏离。
江禾曦却满脸的欣喜,道,“多谢周老爷!”
周常素淡淡的道,“这是你应得的!你救下我的命,我还你一条发家路。”
他走到一旁的草堆坐下,便不再说话。
江禾曦道,“周老爷想吃什么?我去取一些。”
这里的山洞虽然隐蔽,但是在白天的时候,到底不好烧火做饭。
一旦因为炊烟而引来辽人的追捕,那就不大妙了。
周常素的确有些饿了,便点头。
江禾曦从一旁的盆里拿出一块饼子。
这饼子硬邦邦的,味道肯定不大好,只能就着一些稀粥下咽。
“山野粗鄙吃食,非常时期,还望周老爷多多体谅。”
“嗯!”
他沉默的,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着吞咽,吃了下去。
江禾曦见状,自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两人吃过早饭以后,江大弟就从地道里溜到山里来报信了。
江禾曦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先是警惕的看出去,等见着了江大弟,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弟,你来了!”
江大弟看见自家的大姐,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来,低声道,“姐,姐,我来了。”
“快进山洞来。”
江禾曦在山洞口拉了江大弟一把。
“村里情况咋样了?”
“姐,昨天我们按照你的吩咐,在咱家的柴房附近和二爷爷,里正爷爷家附近的柴房都点燃了酒精块,嘿,那酒精块果然好使,一下就把整个柴房的柴火都点燃了,那些辽狗吓了一大跳,果然乱了,姐,他们向没头苍蝇,到处跑去抓人呢,这都一个晚上了,他们还在到处找人。”
说到这里,江大弟不由道,“姐,那赵大郎,可这真不是个好玩意。”
“他咋了?”
“在大伙都跑路的时候,他竟没逃跑,反而去给辽狗报信了,害得乡亲们被抓回去以后,都受到了更惨的折磨。”
原来这个赵大郎在逃跑的时候,等跑出去几步,他脑子一转,竟也不朝着外围逃跑了,而是朝着一旁的辽人的千夫长走了过去。
赵大郎遥遥对着辽人的长官道,“大人,大人,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他们把所有的奴隶都放跑了。”
那被浓烟呛着的辽人长官被下属庇护着走了出来,一脸的阴沉,道,“追,快给老子追,分出四小分队分别朝着东南西北方向去抓人,另外四个分队去救火。”
受过虐待的乡亲,哪里跑得过辽人的铁骑?很快,所有人就都被抓了回来。
辽人把乡亲们抓回来以后,二话不说,拿起鞭子就开始围绕着人群抽打。
一边抽打,一边谩骂,“你们这群汉狗,竟敢逃跑?信不信老子今儿抽死你们?”
俘虏的命运如草芥!
辽人的鞭子打下来的时候,几乎都用尽了全力,乡亲们被抽打得全身都是血痕。
在地下通道,村人吓得身子都不敢动弹,大气也不敢喘息。
赵大郎讨好的对着辽人邀功,道,“军爷,这群汉狗就是应该好好教训才好!”
其中,他的弟弟和妹妹,因为跑得太快,别毒打得最惨,赵二郎和赵吟雪被打得腿都开始动弹不了了。
赵二郎和赵吟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大哥,全家一起出钱供养的大哥,怎么会变得这般的自私?
他明明知道他们落入辽人手里以后,都是过着非人的生活,他明明知道他们如果不逃走,只能会被磋磨死掉,明明他们都可以趁乱逃走的时候,可是他的大哥竟把他们都出卖了。
如果不是他大哥江提醒辽人头目,又给辽人指了方向,他们怎么会被抓住呢?
赵大郎目光躲闪,根本不看弟弟妹妹的眼神。
和虚无缥缈的同族之谊比起,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荣华富贵来得重要的?
反正他已经被革除功名了,以后一辈子都没做官的希望了,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投靠辽人,等他成为了辽人的勋贵,这世上又有谁敢小看他?
同时,他心里有些遗憾。
他的大妹赵吟春是兄妹里除了他以外,颜色最好的。
早知今日,还不如把吟春留着,如果被辽人的头目看上,那他可是就成了辽人头目的大舅哥了。
到时候,还担心前途不成?
凭着这层亲戚关系,他再立一些功劳,肯定会被辽人看中,进而加官进爵,享受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而此时,因为他这份出卖了乡邻的“功劳”,果然,辽人的千夫长对他开始和颜悦色了起来。
那千夫长对赵大郎道,“你小子不错,有眼力界,识时务,啧啧,长得还一身的好皮,既然你小子如此的钻研,老子不赏你一身的富贵倒是对不起你了,既如此,老子便给你一条富贵路,就看你小子抓不抓得住了。记住,发达以后,可别忘记老子的功劳。”
赵大郎听了这话,大喜,不由连连点头,道,“大人,大人,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要是发达了,以后,肯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德的。”
千夫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让一旁的士兵带他下去单独的房间洗漱去了。
而在赵大郎转头的时候,赵大郎心里就一个念头,等他发达了,他必得把眼前的男人给弄死不可。
这些所有人,看见过他学狗子叫,并看见过他喝过尿的人,他一个都不能留。
他在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眸子阴测测的扫了一眼所有人,在辽人士兵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的时候,他低声下气道歉,这才垂着脑袋跟着士兵走了。
可怜那些被他举报的乡亲,一个个被打得血淋淋,再被拖死狗一样,全部丢入了一旁的屋子,就没人管他们了。
至于他们能不能挺得下来,就全看他们身子的抵抗力了。
如果抵抗力好的,侥幸能够活下来。
抵抗力差的,在发热死掉以后,会被辽人直接把尸体丢在一旁喂野狗和秃鹰。
在被关押的屋子里,当天晚上,不少人就发烧了。
而其中,赵二郎是第一个发烧的。
赵婆子见亲生儿子发烧,不由着急了起来。
她虽然对外人刻薄,但是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却是极为心疼的。
赵婆子呜呜的对着屋子外间哭泣,道,“呜呜呜,我儿子发烧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我儿子一些药品,求求你们给我们一些水和一些吃食。”
回答她的,是辽人毫不留情的耳刮子。
辽人打开房门,拿了一大盆的嗖臭的水端进来,对着赵婆子道,“要水是不是?”
赵婆子不知就里,只点头,道,“要,要!”
辽人士兵走过去,对着她就“啪啪”来了几个耳刮子,只打得她眼冒金星,接着,又拿起一旁的嗖臭下水直接往她身子上泼过去。
“你们这群汉狗还想要水?做他娘的千秋大梦!要死就赶紧给老子去死,等死了,咱们倒是省事不少了。”
赵二郎在被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对着屋子外面用尽全力喊着,“大哥,救我,大哥,救救我,大哥,求求你救救我!”
赵二郎知道自己大哥已经不会被挨打了,而且,还住上了好房子,如果他大哥愿意,肯定可以救下他的。
他想,他大哥只要救下他,他就原谅他之前的背叛。
屋子外,在关押处不远的房屋,赵大郎自也听见了赵二郎的的呼喊声,他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对着一旁的铜镜认真的梳着长发,看着自己的一张俊俏的脸蛋,不断的点头,哪里会听得见赵二郎绝望的嘶吼?
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根本不管赵二郎的死活。
渐渐的,赵二郎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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