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两个昂藏青年,林清净欣慰点点头。
示意二人上前。
看向弥罗说道:“今日起,你已有了一些气象,下来之事须得你自己谋划。在那寿光县有我一个故人,原来我允他一尊真神,不想天意不在他,是故只能让他在你身边寻个差事做做。今日里你就去往那城外桃林找到此人,自此后他任你使唤。”
弥罗如今一脸的威严,很有气势。一礼后回道:“是,祖师!”
说完,退出了清净观。
待观中只留守仁后,林清净示意他坐下说话。
“许是当年之事让你太过伤心,这一世你却不愿入我道门。”
守仁听罢林清净之言,赶忙起身拜道:“让祖师失望,是守仁的过错。”
林清净将他搀起,假意斥道:“说什么过错,你也没有让我失望。当年你与弥罗一同降世,我本意是带着弥罗回山,让你在家享这一世亲情,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就好。”
说完叹气道:“说我虚情假意也好,故意做作也罢。当日里带走弥罗时,心中就涌出一股愧疚来。想着当年你受得苦楚,这世当也给你些补偿。当然也是怕你小小年纪心中乱想,怀疑家中重视弥罗而轻视了你,致使你走上歧路。
不想带你回了山中后,你不依托我道门神通,硬是凭着自家的本事,如今走出一条新路来。此世开辟万载,以你之成就也当留名。”
守仁听罢惊得一身汗来。他没想到祖师对于自家评价这般高远。
赶紧一礼道:“都是祖师的教导,守仁也是承了前人的福泽,我如此小的年纪哪里有什么成就。”
林清净轻笑一声,说道:“当日你秉着明教的学说,硬是悟出致良知这一理念,不说前无古人,也算后无来者了。祖师在你这般时候可没你想的那么深远。”
守仁冰川脸第一次露出了羞赧的表情。
看了一眼法坛上的道君,轻声说道:“祖师,弟子琢磨如此久,却还有许多不明的地方。这时候祖师这般夸奖,知道的都明白道君是慈爱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祖师将弟子宠的没边,胡乱吹牛。”
林清净听罢,笑得前仰后合,驳道:“祖师可不善吹牛,句句出自真心。”
待祖孙叙了会亲情后,这才正了神情,说了正事。
守仁上前求告道:“祖师,当日我悟的致良知一念,如今多少年过去,却总觉得理念太过空洞,无有太多的法理填充。有如空中楼阁,海中蜃楼。今日里祖师提起,还请给与指点一二。”
林清净摆动拂尘,沉思片刻才道:“你新开一脉自是困难。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开的一门法脉?哪个不是历经万千险阻,千百磨难,这才为后世之人燃起智慧之光。
你日日待在山中,瞎想苦思,犹如无水之萍,没有一点依靠。
若要想将你这一脉叙述圆润,须得到红尘中走一走,看一看。万般是由,都在那红尘之中。”
守仁听罢,想了半晌。他本来就偏安静,是以无事喜在山中静修。这般时候,祖师提点,他也知是自己性格原因,导致到了如今自己这一脉还没有法理填充。
思考片刻,守仁问道:“祖师,这般时候,我须得怎样做来,还请祖师教我?”
林清净说道:“如今西南有难,且那苗人自来生活困苦,不通教化。此正是你能体会万千法理的机会。不如你前往神都求得圣旨,下山去做官吧。
就去那西南处,做一小官,多与乡民相处,看看红尘万丈中的柴米油盐,知道百姓的酸甜苦辣,来填充你致良知这道理念。
你可愿意?”
守仁听罢祖师吩咐,郑重一礼道:“遵祖师法旨!”
林清净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且下山做官去吧。希翼再见面,你能用你法理来让乡民增智,为众生开路,为这方天地增辉。”
守仁退出清净观,下山而去。
黔中道,修文县。
刚刚收复的县城如今一片残垣断壁,城中百姓无多,个个愁眉不展,不知下来如何办理。
原有的知县因为苗人叛乱已经被杀死,听说朝廷已经派来新的县令,但是如今还没到来。
方庭(守仁)背着一个小包裹,日夜赶路,今日终于来到此县。
望着眼前几乎称不上是城的小村落,方庭微一皱眉后,就马不停蹄的入了县衙。
很快,修文县所有人都知道,新的县令到来。
方庭入的县衙后,先与县中的族老见了一面后,就急急火火的想要将县城重建,也好让乡民安居乐业。
重建的事情繁多,如何行事他却不懂。
如今县衙中能给个建议的人才也无。没办法,只得又去找来乡老,询问哪里有治世之才。
乡老们思考再三,才想到,离着城池不远,有一座小山,唤作螃蟹山,山中有位祭司,很有学识。
方庭听罢大喜,顾不得休息,前往招募。
来到螃蟹山,只见山不高,也无任何特色。若是不知名还以为只是个土丘。
山腰上垒着一个石屋,屋中一个青年,兽皮做衣,正在磨着一块石头。
方庭见此,赶忙上前。一礼道:“这位贤者,可是螃蟹山中的祭司?”
青年头也不抬,只是专心磨着石块。
方庭又是问道:“这位贤者,可是螃蟹山中的祭司?”
如此,三遍,青年才抬起头来,看他。
观察了半晌,皱眉示意方庭坐下,这才说道:“这位老爷来此可是有事?我这里没有什么祭司,只是一个无聊的闲人在此瞎琢磨而已。”
方庭听罢很是好奇的问道:“贤者磨石是为何?”
青年懒洋洋的抬起头来,解释道:“我听的一位大贤说过,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既然铁杵可磨,那山石能不能磨?我这山中简陋,寻不来铁杵,就拿石头来试上一试。许多事,不试过如何知道结果?”
方庭听罢一愣,许多事不试过如何知道结果?
脑海中闪过一些想法,顾不得失礼,方庭急急忙忙的往修文县城赶去。一路上鞋子都跑丢了几次。但他顾不得这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重建县城需要自己亲手去做。不试过如何知道结果?
这天开始,他领着城中乡民,挖土修墙,开石建屋,修桥铺路,每件事都务必亲自上手,再无时间想着寻贤。
一晃眼,半年过去,方庭这才有暇转头看看自己半年来的成果。
望着新修的城墙,望着平整的道路,望着崭新的房屋,望着乡民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方庭觉得这些比在清微山修道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