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双见他朝自己奔来,刚想对他说“慢着点。”
还未开口,便见他绊住了脚平地一摔,手里的烧鸡就脱手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竹子就插在纪相那白白的大腚上,溅起一小道血花。
众人的视线又随着烧鸡落在了纪相那被开了花的大腚上。
不少女眷纷纷捂着脸。
“啊!”
有人尖叫出声跑开了,估计这一幕给不少人心里留下了大大的阴影。
纪寒双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寒王,真是!
纪相屁股就那样顶着那只烧鸡,在秋风萧瑟中显得可怜又可悲。
可怜的是这把年纪了还被人看光了身子,可悲的是满府那么多人杵在原地,也没个人拿件袍子给他穿,也不扶起他。
毕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纪寒双快步过去扶起扑街的零释冽,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他满是脏污的脸,掏出帕子轻柔地给他擦拭干净。
“疼不疼?”
零释冽对着她灿烂一笑,露出八颗牙齿。
“不疼。”
“王爷怎么来了?”
“娘子,我想你了,来的路上买了烧鸡想要带给你吃的,现在烧鸡弄脏了……对不起。”
“没事,咱们一会儿再去买一只便是了。”
“一只不够吃,要买两只。”
“好,买两只。”
太子见纪寒双对零释冽那般温柔备至,心里又泛起了酸,凭什么她对这个无异能的傻子那么好,对自己却连一个笑容都吝啬,零释冽他到底哪里好了!
零释冽环视一周假装惊讶道:“娘子,这儿怎么站满了人啊?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不怕!他们要是敢欺负娘子,本王就让红红烧光他们的衣服!”
纪府众人一听,都怕他发起疯来真的命侍卫烧光他们的衣服,到时候那场面真的没法收拾了!
“没有,小事罢了,你且等我片刻,待我完事了就和你去买烧鸡。”
“好啊,那娘子你快点。”
纪寒双走到族老们面前,微笑道:“劳烦族老去请族谱出来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会不会也如纪相那般赤条条地……”
族老们一听赶紧应道:“马上就去,寒双你别冲动!”
很快族谱就被请了出来,纪寒双从家丁手里接过毛笔,就要上前去划掉名字。
这时趴在地上的纪相终于从管家手里接过衣袍,他简单地披上后,冲着纪寒双狠戾道:“纪寒双,你可想清楚了?你今日若是在族谱上划掉名字,来日你的生死便与纪家无关,陶家只是你的外祖家,他们护不住你的。”
“那难道纪家又护得住我了?纪家何曾护过我了?”纪寒双没回头直接反讽他。
随后毫不犹豫地在族谱上划掉了自己的名字,心头一块大石落下了,终于……终于脱离纪家这个冰冷的蛇窟了。
“好,好啊,你且等着,本相倒要看看你还能狂到几时!”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纪寒双扔掉毛笔,转身牵起零释冽的手,“王爷,咱们走吧。”
“走咯,买烧鸡去咯~~~~”零释冽兴高采烈地蹦跳起来。
直到他们出了祖祠,众人才歇了一口气。
事了了,该溜的都赶紧溜了,免得留下来看着纪相互相尴尬。
纪相自觉方才丢人丢大发了,直接让林氏伺候好太子,他要先去洗漱一番。
太子看了一出好戏,也不在意纪相有没有失礼了。
午膳时,饭桌上安静如鸡,纪相不想开口,林氏一个人陪着笑,见太子不搭理她,自讨没趣后也闭嘴了,纪白雪自从被纪寒双在祖祠里低声讽刺后,也不敢多言。
一顿回门宴吃的是索然无味,饭后太子直接甩脸走人。
他没等身后柔弱的纪白雪,快步走出了府门。
纪白雪与林氏依依不舍地告了别,这才被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另一边厢,纪寒双和零释冽出了纪府后,真的去买了烧鸡,不过不是两只,而是五只,就连绿衣和红红蓝蓝都有份。
五人带着吃的登上了游湖的画舫,一边吃一边赏景,好不痛快。
“王爷,方才你是故意摔倒把竹子插到纪相屁股上的吧。”纪寒双边啃着鸡腿边问道。
“嘿嘿,娘子看出来啦?”
“你可真是损到家了,让红红烧了他的衣服还把竹子插人家腚上。”
“谁让他要打你了,我那不是急着保护娘子嘛。又不能堂堂正正地跟他对打,只能以这种法子来助你了。”
“嗯,虽然挺缺德的,但是我喜欢。”
零释冽得了纪寒双的赞赏,嘴角都要咧上耳根了。
“对了,娘子你不用回寒冰阁收拾包袱么?”
“不用了,早在我前些日子去陶家住之时,绿衣就回了一趟寒冰阁帮我把必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带过去陶府了。”
“好吧,看样子你早就不打算住在相府了。”
“没错,早几年在我能照顾好自己起就一直盼着搬离相府了。”
“娘子,你不生气啦?”
“诶,那晚的事另当别论啊,我暂时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零释冽知晓她这是还没消气呢,便略过这茬拐着弯套别的话。
“那……我们聊点别的啊。”
“你想说什么?”
“夜家那位圣女找过你了?”
纪寒双闻言睨了一眼蓝蓝,肯定是蓝蓝报的信。
蓝蓝接收到了纪寒双的斜视,不敢言语,只顾着埋头吃鸡。
“嗯,她确实找过我。”
“她和你说了什么啊?或者说,她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没什么,就百花宴的事。她说她预知到了百花宴那天皇后会选定她为太子侧妃,但是因为我而破了那困局,所以她希望那天我能去参加百花宴。”
零释冽这才明了那夜千灯打得什么主意了,难怪她非得缠着纪寒双呢。
当时在酒楼也是太生气了,忘了用读心异能探探她的心思了。真是关心则乱了,只要一遇到纪寒双的事他就慌了手脚。
“那你答应她了?”
“一开始我是想让她嫁给表哥的,但是表哥他们说不需要我操心他们的婚事,我就又去了夜家给她道歉,取消了这场交易了。”
“夜家不想让圣女成为区区一太子侧妃,若是正妃还好,往后还有可能成为皇后,但是为了一个侧妃之位赔上整个夜家,就太不值当了。”
“是啊,所以她还是很希望我能助她脱离困境的。”
“娘子打算去百花宴吗?”
“不去。”
“娘子不想施恩于夜家么?有了这天大的恩情债,以后这夜家就是娘子的后盾了。”
“我不需要后盾。王爷,我问你一个问题。”
“娘子请说。”
“你想不想做九五之尊,若是你想,我就把夜家拉过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不想,准确来说,是老寒王不想。”
“为什么?老寒王怎么会不知道皇上就是害死老王妃母子的人,他不想你给他们报仇吗?”
“他临终时叮嘱了,不希望我报仇,只想我用这副身躯看尽天下美景,食尽天下美食,做自己想做的事,就那样快快乐乐一辈子,直至身死魂消。”
纪寒双没想到老寒王原来是这么豁达的一个人,若是她与皇上有家仇血恨,她一定会亲自手刃仇人的。
她做不到老寒王那般放得下。
不过经历了妻儿身死,也许他也看破了红尘吧,好不容易儿子“活过来”了,他最大的心愿应该就是让零释冽安稳地过完这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