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吐蕃统治之下,有一技之长汉族的文人、将领和僧侣会被授予一定的官职,加以留用。这些人会被称为“舍人”。
由于吐蕃人重视佛教,所以有的文人凭借对佛学的了解,能在吐蕃人中获得了较高的地位。
他们会被当地人尊称为师。
但也有的破落官并不得志。
他们往往因为身在曹营心在汉,身体病弱,所以会受到吐蕃同僚的猜疑乃至迫害。
比如曾任河西观察判官的王锡曾经给吐蕃赞普上书:他在吐蕃地区水土不服,身患重病。
但是吐蕃官吏并不信任王锡,恐王锡会借机逃回唐朝,将他的手折断,还把他的脚加上枷锁。
在各个社会群体中,地位有可能上升的就是僧人。
吐蕃是东亚地区少见的政教合一的政权,有自己的僧官制度。
在征服了河西汉地之后,僧官制度也传入当地。
由于对佛教的重视与现实生活的困难,汉人世家大族和平民子弟中掀起了一波皈依佛门的热潮。
僧尼人数及寺户人数的总和,几相当于沙州人口的五分之一。
这是很多大户子弟对寺庙施舍,或者寄存财产的结果。
一些汉人子弟学佛有成之后,往往能得到吐蕃人的敬重,被授予僧官官职。
这倒是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比较激烈的藩汉矛盾。
沦为普通部落民的平民命运最为凶险。
这些人被迫穿上裘皮衣服,男女将发型改为辫发与髡发,在脸上涂纹面。
奴隶会被皮索打穿肩部看管起来,或者被打上各种烙印。
在一封名叫《禁止抄掠沙州汉户女子》的吐蕃文文献中,两个汉人部落头人上报,经常有吐蕃人以选妻为理由,劫掠汉人部落里的女子。
此外,汉人的果园和农田也是吐蕃贵人劫掠的对象。
虽然到后来,吐蕃统治者在统治河陇地区时,对河陇地区汉族实行了“计口授田”的经济政策。
基本沿袭了唐时的均田制,承认了河陇地区汉族居民的田产房屋,放弃了直接的骚扰和掠夺。
但是新来的战俘和被掳来的汉民往往位于社会歧视链的最底端。
在文化上,为了彻底完成对汉人、粟特人和吐谷浑人的归化,吐蕃对河陇地区汉族实行了同化政策。
强迫他们剃发、扎发辫,并改穿左衽胡服,还要讲吐蕃语言。
只许在每年的正月初一服汉衣、梳汉人发髻几组过节。
所以每次看到唐朝使者出入吐蕃,这些汉人都会很激动地过去围观,甚至将偷偷写好的情报和文书传给使者。
为了推行文化,吐蕃人还推广了自己的文字。
敦煌汉人甚至使用吐蕃的字母,记载唐代的民歌《游江乐》。
在吐蕃统治时期,无论是汉文还是吐蕃文的买卖文书、地契和借贷记录等,都会用吐蕃文签名。
这种强迫同化的政策,使得河陇汉人出现了一定的吐蕃化的趋势。
“汉心汉语吐蕃身”的河陇汉人,到最后连族群认同都趋向于吐蕃。
如同元稹的唐诗《缚戎人》中所言,汉裔的吐蕃青年原本是汉人血脉,但却对着城头的唐军守军破口大骂。
入藩唐人的第二代和第三代子弟,可能会在长辈的教导下学习唐代的西北方音。
但很多时候,这些人对于唐朝的记忆已经非常淡薄。
由于高原生活,以及父母辈和吐蕃人的混血,他们在长相上也明显区别于汉地。
随军出征时会与唐人开战,下手时毫不留情。
即使有的吐蕃汉人昼伏夜出,躲过了吐蕃追军的诛杀,勉强逃回汉地。
也因为外貌的吐蕃化,被戍边的胡族游骑抓住。
结果被在汉地,反而被当作胡人奸细扣押。
唐诗《缚戎人》概括了在吐蕃中的汉人的命运
与此同时,文化也必然存在着双向交流趋势。
汉人的家族组织在汉人部落中得到了保存,以家族为依托的教育在陆陆续续地展开。
佛寺中的汉僧在修习佛法的同时,借助寺院受保护的有利条件,不断地传抄着汉地的文献经典。
在他们的努力下,一部分汉族的儒学经典被翻译为吐蕃文。
敦煌藏经洞里,就出土了被翻译为吐蕃文《尚书》157 行文字。
汉族的至圣先师孔子,甚至在吐蕃末期被吸纳为苯教多神体系的一员。
为挽救苯教颓势,增强苯教教义对民众的吸引力,苯教将孔子尊奉为“神变王”。
吐蕃化的孔子“神变王”,拥有无穷法力。
敦煌吐蕃文献中就有“孔子神变王”降伏、护持的卜辞。
这肯定会让不言鬼神之事的孔子大吃一惊。
在儒家经典的影响下,一小部分吐蕃贵族甚至写出了解释儒家经典的作品。
写于公元8-9世纪的《礼仪问答写卷》,就用吐蕃文解释了儒家孝敬父母、兄弟友爱、为人仁厚等思想。
在吐蕃残酷的统治之下,西域各族人民的生活都非常困苦,甚至包括吐蕃奴隶。
吐蕃帝国实际上就是一个婆罗门化的大型监狱,除了吐蕃贵族,其他人其实都是在押犯人。
这些人不但毫无人权,而且生死全在吐蕃贵族的一念之间。
到了吐蕃后期,吐蕃贵族为了维持统治,加大了对治下之民的剥削,使得西域的经济和社会都出现了严重倒退。
特别是在公元843年的冬天,吐蕃贵族非但没有采取任何赈灾措施,反而为了维持战争,对陷入白灾的各民族人民采取了更加残酷的剥削手段。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吐蕃贵族对治下之民采取了公开的抢劫手段,抢走了他们所有的牛羊、食物,御寒的衣物,甚至是最后一点取暖的燃料。
吐蕃贵族面对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汹汹民意,为了稳定自己的统治,他们采取的办法是剥夺他们最后一点生存的生活资料,然后利用大自然的灾害把他们杀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面对这一状况,在慧沼大师的主持下,敦煌的寺庙、世家大族开始主动赈济灾民。
吐蕃贵族知道这种状况会威胁自己的统治,但是他们却不敢动慧沼大师分毫。
因为他们知道对于慧沼大师这样的“地上活佛”而言,哪怕在敦煌掉一根头发(啊,他没头发),已经按捺不住的人民怒火就会瞬间把他们焚化。
所以他们一边虚情假意地表示支持慧沼大师的活动,一边暗戳戳地采取措施,破坏慧沼大师的赈济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