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如君离开家后,舒云立马从衣柜里拿出灰扑扑的衣服褂子,头巾包脸,两条大粗眉格外显眼,舒云对着镜子再三确认眉毛没画歪后,才整整衣服,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家。
舒云来的不巧,大杂院内之前的阿婆不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她打量了一番舒云,“同志,您找谁?”
舒云:“尤阿婆在家吗?”
“她昨个儿摔了腿,早上去医院了,你要是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或者你下午来,下午她应该从医院回来了。”
“这样啊,那谢谢了,我下午过来看她。”
舒云走了,她下午又来了,斥巨资,去集市上买了半只鸡,她煮了鸡汤,装在保温盒里拿了过来。
这回,舒云终于看见四合院的门开着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坐在台阶上玩着弹珠,舒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鸡汤的香味太浓了,小孩嗅了嗅鼻子,立马冲到了舒云面前,指着保温盒道:“我要吃,给我。”
说着,还想上手抢,舒云连忙将保温盒举高,“这不是给你的。”
她两条大粗眉皱起,跟两条扭动的大毛毛虫一样,这是哪来的熊孩子,果然跟他老子一样混!
小男孩似乎习惯了颐指气使,不客气道:“我不管,我也要,否则我让我爸把你捉起来。”
呦呵,还懂仗势欺人,舒云危险地眯了眯眼,瞅了瞅周围没人,撸起袖子就想将小屁孩揍一顿,反正她这副尊容,恐怕原身过来也不定认得出。
这时,院子里头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进来,在外面丢人现眼。”
一个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拉着孩子就进了屋,将门合上,全程看也没看舒云一眼。
“妈,我也要喝鸡汤,我也要喝。”
“没有,没钱,不准再哭,否则等你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小男孩声音弱了下去,但还是倔强道:“怎么没钱,没钱,我们去卖碗啊,卖了就有钱了。”
接下去的话舒云听不见了,应是孩子妈将小孩的嘴捂住了。
舒云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阿婆,将保温盒放在桌上,“听说您摔倒了,特地给您准备的鸡汤,您尝尝看。”
阿婆:“你看你怎么这么客气,我这房子还没个消息呢。”
舒云:“这不急,对了,阿婆我看您腿脚麻利,是怎么摔的啊?”
阿婆喝了口鸡汤,脸色和缓了下来,但听了舒云的话,冷哼一声,“还不是隔壁那个混小子,天天在门口玩弹珠,我没注意踩了上去,摔得尾椎骨疼。”
舒云顺着话聊,“那怎么没见那家人过来啊,医药费赔了吗?”
阿婆:“想啥呢,那王金男大大小小也是个官了,哪有从他口袋里掏钱的,别被他给记恨上了。”
“不过,我看他家住在四合院里,照理说条件不差,怎么今天看见我拿的鸡汤,他家小孩冲着上来就要抢?”舒云不动声色地打听。
阿婆不屑道:“铁定是占便宜呗,他家怎么可能没钱,家里花瓶,碗碟随便一件就。”
话没说完,被一旁端着水进来的年轻妇人打断,应是阿婆的儿媳妇,她暗自扯了扯阿婆的衣角,阿婆便不再往下说了。
舒云很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但结合男孩和阿婆的话不难发现王金男家里肯定藏了不少搜家搜出来的文物古董,并且还拿去私下倒卖了。
她记得舒家当时也被搜罗了不少书法字画,拿出去后也没听见个动静。
有了足以让王金男定罪的证据,但要如何将其曝光出去呢,舒云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这个问题,她并不想暴露自己。
突然,她站定了脚步,身形往旁边侧了侧,小巷深处传来有人在围殴,为首那人正是王金男!
“下水道里的死老鼠,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你只会和你妹妹一个下场,呸。”一口浓痰吐到地上躺着的男人脸上,把缩在角落看热闹的舒云恶心坏了。
王金男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男人原本喘着粗气,毫无招架之力,但听到他说的话,瞬间被刺激到了,狠狠向着王金男挥去一拳。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杀人犯。”
王金男被激怒,最近诸事不顺,上次舒云自杀的事情明显让主任知道了,动静不小,王金男被敲打了一番,最近都是夹着尾巴过的,偏偏这小子非要往枪口上撞。
他下令让手下几个人狠狠教训一番,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舒云牙酸,她不由又将自己往墙边缩了缩,但男人依旧不讨饶,“王金男,你早晚会遭报应的,还有你的这群跟班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下,小兵们动起手来更加狠辣,直到男人被打得吐了血,呼吸声也渐弱,这才收手离开。
舒云等巷子内恢复安静,这才走到了地上男人的身边,“你没事吧?”
男人听见声音,睫毛轻颤,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上的鲜血顺着眉骨滴落,“没事。”
舒云问道:“你跟王金男有仇?”
容齐猛的回头望向眼前的女人,声音嘶哑,“你认识?”
舒云点点头,无视男人眼里的警惕道:“我有他违法的证据你要吗?”
容齐:“为什么?”
舒云:“因为我和他也有仇啊。”
容齐:“你是谁?”
舒云:“我是谁不重要,单看我知道的信息你要不要?”
容齐脸色黯然,他们一家五口人,父亲因言论不当被抓了辫子,原本父亲想让她和妹妹去下乡,谁知王金男来家里搜查,看上了他妹妹,不管不顾强要走了,此后,再没有听到妹妹的消息,直至半个月后,湖边发现一句衣衫破烂,身体泡肿的尸体。
父母在牛棚听到消息,本就劳累不堪的身体终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相继离世,独留他一人苟活于世。
他看向舒云,从她的妆容下隐隐能窥探到她五官的姣好,不由自主想起他的妹妹,语气放缓了很多,“有证据又如何,王金男上面还有保护伞,我就是告发也没有用。”
他不止写过一封举报信,但最终都石沉大海了。
舒云:“既然在海城走不通,为什么不往上告呢,可以去省里,省里走不通还可以去首都,他的伞不会有这么大的。”
容齐将舒云的话听了进去,“说说看,你还知道他什么罪行?”
妹妹的死,除了他一张嘴外,根本没有人敢站出来作证,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只能通过其他罪行,顺藤摸瓜,进而将他所有的罪行都公之于众。
“如今各地都在严查文物倒卖,要想引起上头的注意,不妨将事情放大一些,买文物的人鱼龙混杂,指不定就有那些个间谍,将我们国家的文物偷偷流往国外,如果觉得文物倒卖的罪行不足以引起上面的注意,那加上私通外国间谍呢?”
“再者他的保护伞是咱们委员会的张海龙,他近年有动作想要往上升,不过有这想法的也不止他一个,不过他的竞争力最大,你觉得他的竞争者会想要这个举报信吗?”
舒云的话到这里为止,容齐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
一波三折的相亲,让沈如君心焦不已,她耐不住性子上门找王媒婆,但不巧人不在,白白在外头吹了阵冷风,半夜发起高热,折腾了一宿。第二天,舒云不放心,带着人去了医院。
谁晓得人刚走,王媒婆就上门了,没见着人她也不着急,随意在花坛边找了个空位坐下等人。
“王媒婆怎么今天过来了?我看沈如君最近一直在忙舒云的事,怎么有合适的人?”搬着椅子蹲在楼道口的大爷大妈好奇地围了上来。
王媒婆:“是啊,有合适的人。”
“哎呦,现在她这条件嫁不出去了吧,能有什么好对象,王媒婆你就是会说话,体面人。”说这话的人当年动过心思想要让自家儿子娶舒云,不过舒家当时拒绝了,她一直不得劲,现在得知舒家出事,就属她最高兴,逢人就说当年她有远见,拒绝了舒家。
王媒婆瞅了她一眼,“你家闺女找着对象了没?”
那人挺挺腰,“找着了,在工厂里呢。”
王媒婆人精啊,知道这意思是临时工,还没当上工人呢,她笑了一声,“这次舒云要相亲的是部队团长,小伙长得精神,和舒云很般配。”
“团长,那不是年龄很大了,怎么会看上舒云!”听听,这话酸的。
舒云带着沈如君回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翘着二郎腿,边听街坊邻居闲聊边嗑瓜子的王媒婆。
舒云:“阿婆。”
王媒婆将腿上的瓜子壳往地上拍了拍,“你们可总算知道回来了。”
外面人多不方便说话,舒云迎着王媒婆进到屋里,王媒婆刚坐定便开口道:“有个好消息,有小伙看上你家外甥女了,特意上我那儿想要跟你家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