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吹散了一天积攒的燥热。
柯琳和剀夜坐在埃及某家奢华酒店的天台上,身旁的玻璃杯里盛着泛着光泽的果汁。
天空如同黑色的天鹅绒,星辰镶嵌其间,闪烁得如钻石般明亮。而地上的霓虹灯光,则像凡人试图模仿神明的辉煌,浮华而短暂。
剀夜靠在椅背上,仿佛一个正享受表演的观众,嘴角带着熟悉的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你觉得托兰斯会是什么表情?当他看到时空传送装置,那个硕大得像外星飞船的东西,降落在昼星寰宇公司楼顶天台上,还带着十几个人。”
柯琳愣了一下,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喷出来:“你没提前和他沟通过我们的计划?”
她望向对面的剀夜,他的脸上是某种期待看马戏团小丑表演的表情。
“当然沟通过。”剀夜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果汁在里面打着旋,“只是没告诉他所有细节。惊喜可是艺术和乐趣的一部分,不是吗?”
柯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神却依然犀利:“你还真是期待看到他崩溃的样子?托兰斯难道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剀夜挑眉,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你不觉得很好玩吗?那可是托兰斯,那个一向无懈可击、冷静如冰的托兰斯。他一定想不到我们传送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地是昼星寰宇的大楼天台?呵,好期待他的反应。”
柯琳没有接茬,目光飘向远处繁星点缀的天际。
在背后议论自己的上级托兰斯是危险的事,尤其是对她而言——她与托兰斯之间的大脑深链意味着,对托兰斯任何不好的评价或者念头都应该在脑中被及时清理掉,避免托兰斯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剀夜,”她转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坚定,“该是你回去向托兰斯汇报和解释这一切的时候了。”
剀夜似乎早料到这句话,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你的能量石都被消耗掉了。”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能量石,还有一块儿。”柯琳从桌旁的铅盒中取出一块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能量石,神情凝重得像是在对待一件圣物。
剀夜的眼睛一亮,目光落在那块石头上:“这是猎鹰勋爵珍藏的最后一块能量石?”
“没错。”柯琳的声音如同深夜的风,低沉却清晰。
剀夜吹了声口哨:“但这一点能量,也不足以带你回到2058年。”
“所以,你什么时候愿意拿出点儿你的能量石来支援我?”柯琳调皮的一笑。
剀夜挠挠头,表情一如既往的俏皮:“什么都瞒不过你。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多余的能量石?”
“这难道不是你此行的目的之一?”柯琳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伎俩。
剀夜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随身箱子中取出几块能量石,他又打开柯琳的箱子,郑重其事的将这几块能量石放在柯琳的箱子中:“收好,答应我,早点回到2058。我可不想再跑一趟为你提供跨越时空的援助。”
柯琳点头,品咂了一口果汁,目光却透过玻璃杯看向远方:“放心。”
短暂的沉默后,剀夜忽然问:“你觉得猎鹰勋爵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吗?”
柯琳眼眸如深潭一般幽静,她沉吟片刻,回答得冷静又笃定:“没有,至少没完全解决。”
剀夜皱了皱眉,语气中难掩忧虑:“会不会还有什么幺蛾子?老实说,我很是担心我回到的那个未来因为这个时空罪犯的所作所为被改变或者抹杀了。”
“不好说,毕竟就算这个猎鹰勋爵死了,通过猎鹰勋爵从2082年带到2034年的技术,达里安也有能力创造出下一个猎鹰勋爵,”柯琳低声说,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愤然,“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生物躯壳而已。”
剀夜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哦?真的吗? 不过我觉得他的躯壳制造计划应该不会再成功了。”
柯琳猛地抬头,像是突然意识到剀夜这个全能窃贼的本领:“你从科学基地的数据中偷了猎鹰勋爵的意识和记忆备份?”
剀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然而他的意识波所透露出的信息比千言万语更具说服力。他窃取和破坏了科研基地数据库中所有人的意识和记忆备份。
“但像猎鹰勋爵这样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他难道不会给自己多几个记忆备份吗?”柯琳的眼神越发锐利。
剀夜摊开双手,表情不屑又轻松:“你觉得达里安这条狗获得自由后会再给自己套上个项圈吗,再给自己找个主人吗?”
柯琳凝视着剀夜,嘴角微微上扬。星空在她的瞳孔中熠熠生辉,而一丝冷峻的微笑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走在命运边缘的舞者,在混乱与秩序之间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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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室的空气沉闷如死水,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混杂的金属锈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息。
猎鹰勋爵坐在一张冷硬的金属桌旁,双手被拷在椅子的扶手上,像是舞台上的演员,摆好姿态,等候最终的谢幕。
他面前的餐盘中盛着一份简单到乏味的晚餐——无味的糙米饭、一块毫无生机的煎肉,还有一杯凉透的清汤。
他挑起一块煎肉,皱了皱眉,仿佛这不是给他喂食,而是某种冷酷的惩罚。
他机械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嚼动的下颌如同某种失去灵魂的装置。
“真是绝妙的款待,这个时代的监狱文化堪称一绝,” 他低声自嘲,语调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倦怠和轻蔑。
食物入喉的瞬间,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他停顿了片刻,但他没有细想,囚徒的选择本就不多。
直到几分钟后,一阵尖锐的绞痛从胃部翻涌而上,如同毒蛇啃噬他的内脏。
他剧烈地喘息,双手颤抖着抓向自己的喉咙,试图逼自己呕吐。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桌上的餐盘被他打翻,清汤泼洒在地,染湿了冰冷的水泥地面。
他的痛苦呼喊在走廊里回荡,声音尖锐得像利刃刺入守卫们的耳膜。
几个守卫迅速赶来,将他从椅子上解下来,用手铐拷住他的手腕。他们抬着他的身体,像抬着一个破碎的雕像,将他送往停在监狱门口的医用救护车。
救护车的内部散发着消毒酒精的刺鼻气味,白色的灯光将猎鹰勋爵的脸映得苍白如纸。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风中的枯叶,嘴唇渐渐转为青紫。急救人员的手忙脚乱和仪器的刺耳警报声混成一片,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猎鹰勋爵的情况都在急转直下。
“毫无疑问,有人想杀了我,会是谁呢?” 他喃喃道,语气中带着某种了然却又无力反抗的愤怒。不,这不应该是他的归宿。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抬头看看周围的一切,但目光很快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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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救护车驶过一条空旷的高速路时,黑暗中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横冲直撞地拦住了去路。
救护车紧急刹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几秒钟后,车门被强行打开,一群荷枪实弹的黑衣人迅速冲了出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受过严格训练。
“目标明确,活捉,” 为首的人低声命令。他们如同嗜血的狼群,迅速逼近救护车,将车内的急救人员驱逐到一旁。
猎鹰勋爵被从担架上拖下,倒在黑暗冰冷的公路上。他的目光茫然却仍带着一丝倔强,仿佛试图用最后的意志挣脱某种命运的枷锁。
然而,命运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声枪响撕裂了夜空,黑衣人中有人扣动了扳机。子弹直直地射入猎鹰勋爵的胸膛,他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后像折断的纸人般瘫倒在地。
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布满血丝的眼球映着天上的星光,似乎想要质问这世界的不公。
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如暗夜中绽放的一朵妖冶的花。
黑衣人迅速撤离,仿佛他们的存在只是短暂的鬼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猎鹰勋爵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周围是刺鼻的硝烟味和远处模糊的警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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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站在空空如也的囚室前,脚下是地板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食物残渣。“猎鹰勋爵,他人呢?” 黑羽冷冷地问看守的警官。
警卫脸色发白,声音有些发抖:“囚室的伙食太差了,猎鹰勋爵食物中毒,被紧急转移了。”
正当黑羽试图追问更多细节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匿名电话接入,没有声音,只有一张动态地理路线图映入屏幕。那条路线分明指向猎鹰勋爵的去向。
黑羽没有多犹豫,立刻驾驶飞行器追踪目标。
当他抵达目的地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救护车翻倒在路边,地面上散落着医疗设备,而猎鹰勋爵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道路的中央,鲜血已经凝结,染红了整个夜晚。
他的双眼依旧睁开,死不瞑目,仿佛在向每一个目睹这一切的人诉说他的不甘。
黑羽沉默地站在警戒线外,凝视着尸体,内心的情绪如同滔滔的江水,复杂得难以言表。
他不知道是应该庆幸一个危险的时空罪犯的消亡,还是应该扼腕叹息一个科学天才的陨落。
他拨通了萨威利的电话,声音中透着克制的冷静:“萨威利先生,是谁杀了猎鹰勋爵?”
电话那头的声音同样冷静,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我怎么能知道?也许他的死对地球和整个世界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从历史的角度看是这样。”
黑羽沉思,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达里安?盖尔文?奎因?斯坦因?还是萨威利本人?
猎鹰勋爵的死似乎永远成为了一个谜,隐没在黑色的夜幕中, 而他也从此见证了这世界的残酷。
还有更多未解的真相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而冰冷血腥的尸体,常常是这个世界惯常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