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西夏大军来犯!”卫兵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瞬间,原本平静的绥得城如被点燃的火药桶,警钟声此起彼伏。
在沙盘上研究了一夜敌我局势的狄青此时刚刚睡下不久,听到声音猛的站起身来,迅速披甲持枪,大步流星地朝着城墙奔去。
一路上,无数士兵犹如蜿蜒的长蛇纷纷朝着城墙集结,脚步虽然匆匆但秩序井然。
登上城墙,狄青望向远方。只见西夏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队伍前列,是一排排身着厚重铠甲的骑兵,他们手持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骑兵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步兵,他们扛着云梯、撞锤等攻城器械,口中高呼着战吼,气势汹汹。
突袭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西夏军长途跋涉,宋军同样也是猝不及防,绥得城守军只有八千,望着城外铺天盖地十倍不止的敌人,许多人眼中都露出了畏惧之色。
“众将士听令!”
狄青面色凝重,声音低沉而有力,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城墙。
“西夏虽然势大,但我已派人前往清间城求援,绥得城水泥浇灌坚不可摧,我们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只需守得半日援军必到,我狄青绝不后退半步,各位兄弟可愿助我!”
清间城位于绥得城后百里,是大宋防御西夏的军事重镇,长期驻扎三十万边军,子常,吴宝,绥得三个方向如果出现战事可在最快时间支援。
狄青的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士兵们原本紧张的神情迅速变得坚定起来,纷纷举起长枪高呼起来。
“战!战!战!”
…………
城墙上,士兵们迅速站到了各自的岗位,忙碌的调试着手中的武器和各种防御器械。
成堆的雷石滚木已经漫过了垛口,民夫们甚至架起大锅熬制着滚烫的金汤,在肃杀与恶臭中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此刻西夏大军也在距离城墙三箭之外停了下来,随着三声号角,无数士兵顶着大盾,掩护着弓箭手和云梯向着绥得城冲了过来。
“弓箭手,放箭!”
仗着居高临下,狄青一声令下率先发起了攻击,一排排利箭如雨点般射向了西夏的军阵,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西夏军成片的中箭倒地。
然而,城下的西夏军似乎无穷无尽,丝毫不见减少,弓箭手也进入了射程,立即向城墙上还以颜色,一时间天空的箭雨遮天蔽日,许多宋军也跌落了城头。
攻城战最是惨烈,可以说完全是在用人命来填,几轮箭雨过后双方都伤亡惨重。
虽说宋军与西夏的伤亡比率几乎达到了一比三,可架不住人数实在相差太大。
西夏大军并没有被悬殊的伤亡吓退,他们推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云梯靠上城墙的瞬间,西夏士兵们如蚁附膻,纷纷攀爬而上。
“擂石,滚木,金汤给我砸!长枪手推云梯!”
狄青作为大宋如今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名将,经验何等老辣,言语没有半分慌乱,指挥若定的发出了一道道命令。
狄青的沉稳也给了士兵们无穷的信心与勇气,一个个云梯被掀翻,西夏士兵如下饺子一样纷纷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巨大的擂石和滚木呼啸而下,无数西夏士兵被砸成肉饼碾成肉泥,侥幸没死的也被漫天的金汤烫的满地打滚,但西夏士兵们不顾伤亡,依旧疯狂的往城墙上攀爬。
城门处,方圆数十米已经成了一片血肉地狱,地上一片狼藉,残肢断臂鲜血泥土已经搅在一起不分你我。
护城河早已被尸体和土包填平,西夏士兵踩着齐腕深的血泥,顶着冰雹一样的攻击,抬着巨大的撞锤,执着的撞击着城门。
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下一刻城门就会四分五裂,可他们哪里知道,打从狄青收到消息的一刻就确定要固守,门洞里已经填满了残垣断壁,又哪里撞击的动。
…………
斥候如离弦之箭般在管道之上疾奔,胯下的战马四蹄扬起漫天尘土,口边白沫飞溅。
马的呼吸愈发沉重,脚步也渐渐踉跄。可斥候仍不断挥鞭,重重的抽在战马身上,口中“驾,驾”地催促着。
突然,战马长嘶一声,前蹄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口鼻中喷出鲜血,瞬间没了气息。斥候从地上爬起,望着死去的马,眼眶泛红,却没时间悲伤,徒步继续奔跑。
…………
清间城,一个身着红袍的五品文官斜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文官身形消瘦,面容白净,眉眼间透着一股自恃清高的傲慢,此刻他似乎看到了精彩之处,抚着一缕长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大人,绥得城信使求见,十万火急!”
文官看了看抱拳躬身的侍卫,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为兴致被打断而不爽。
“传他进来。”
“大人,今日清晨西夏十二万大军突袭绥得城,如今危在旦夕,狄将军命清涧城速速出兵救援!”
斥候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与急切。
监军却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书卷,瞥了一眼斥候,轻哼道:“你且莫要慌张,大军开拔不是小事,就算要出兵也要升堂聚将商议了再说,岂能如此儿戏。”
斥候一听,急得连连磕头,额头在地上磕出鲜血:“大人,敌军人多势众来势汹汹,绥得守军只有不过区区八千,撑不了多久,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放肆!”
文官拍案怒道:“上次狄青轻敌冒进导致损兵折将近万,他却不知悔改,以主将之身不在清间坐镇,偏偏跑去绥得说什么防备西夏异动。”
“如此玩忽职守,本官怎么由得他乱来,如今城中狄青不在,方方面面皆由本官负责,是否出兵自然要思虑清楚了再说。”
此刻门外已经闻讯赶来了不少将领,一黑脸大汉抱拳急道:“监军大人,军情紧急,若拖延太久,绥得城恐早已沦陷。大人若不放心末将愿率本部先行,大人商议好了再来接应可好?”
其他将领也齐声附和:“大人,出兵吧,再晚真就来不及了!”
监军脸色一沉,冷笑道:“尔等武夫,只知道莽撞行事,清晨距今已经两个时辰,狄青区区八千人抵挡十二万,万一此时已经城破,我们出兵在旷野和西夏大军碰上,西夏铁鹞子天下无双,出了纰漏你们负的起责吗?还是从长计议稳妥。”
斥候眼见监军如此固执,心中满是绝望。他缓缓站起身,拔出腰间匕首,悲怆道:“大人不出兵,绥得城必亡。小人无能,未能搬来救兵,唯有以死谢罪,只望大人日后莫要后悔今日之举。”言罢,匕首一横,血溅当场。
众将见状,皆惊怒交加。有老将怒目圆睁,指着监军道:“大人,斥候以死明志,您若仍不出兵,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狄将军若是有所闪失你如何向朝廷交代?”
监军看着地上斥候的尸体,心中微微一颤,但仍强装镇定道:“休要再胡言乱语,本监军心意已决大局为重,谁若再敢多言,军法处置!”
此时,营帐内气氛凝重如铁,众将心中虽愤懑不已,但面对监军的强硬,却也无可奈何。
唯有那绥得城方向,喊杀声似乎随着风飘来,声声如刀,刺痛着每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