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盛武帝在御书房听着流影的回报。
这“流影”是大盛王朝皇族秘密培养的影子,负责处理脏活儿,平常也就负责暗中监视百官动静。
“流影”的存在是绝密,哪怕朝中大臣都知道,他们只听命于皇帝。
流影的头子是一个老者,姓木。
看上去七八十岁,其貌不扬。
头戴斗笠,身穿蓑衣。
似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河边垂钓老人。
“你是说,城外清水河有河伯?”
“河中还捞出来了一块石碑。”
“有渔民在鱼肚子里吃出了藏书?”
盛武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极为锐利。
流影头子木老拍了拍手。
门外便有两个黑衣人抬着石碑进来。
“蜀中六子,天命所归。”
“反盛灭武,福泽千古。”
“金刀为记,玉玺为凭。”
读出上面刻的字,盛武帝怒极反笑。
“哈哈哈,又是天意提醒朕,有儿子要造反?这次矛头指向的是老六。”
木老又从怀中拿出一块白布。
“圣上请看,这是渔民从鱼腹中找到的。”
盛武帝接过一般,瞳孔猛缩。
“虞策……帝?”
这都已经不是暗示了。
赤裸裸明示啊!
虞策帝!
石碑上刻字暗示老六造反。
鱼腹中有藏书说虞策要**。
“民间都在传……这是河伯预示,朝中是不是有人要造反,此事诸位大臣应该也都知道了。”
木老低着头,小声说道。
此事,他不敢说太多。
“河伯预示。”
“老六造反。”
盛武帝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怒还是纯粹觉得可笑,“老六造反?他拿什么造反?”
“他手下一百名护卫,还是朕亲自点名送去的,他每天吃几粒米,朕都能知道。”
“一个活在朕掌控之中的闲散王爷,用什么来造反?可笑!”
木老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圣上,此事与太子案,有异曲同工之处。”
话音落下。
盛武帝脸色猛然一沉。
是……不错!
确有异曲同工之处。
当初也是晴天霹雳,而后民间田地里挖出一块铁碑,上面刻字暗示太子会造反。
盛武帝本来并不相信。
后来,他外出打猎时,一支箭射入行营,这箭正好射死了他最喜欢的御马。
查证之后,才发现这箭是太子专用的箭矢。
太子自然不可能承认。
盛武帝也不能凭一支箭就断定太子有罪,此事不了了之,但从那时开始,猜忌的种子便埋下。
朝中也是流言蜚语不断。
都说是太子想趁着皇帝外出狩猎的机会,射杀皇帝,自己登基为帝。
父子俩矛盾日渐加深。
盛武帝夜不能寐,甚至到了要废太子的地步,太子不甘被废,最后果真造反。
现在难道又到了老六?
都是天降暗示,这怎么看都蹊跷。
一次可以是真的。
那再来一次就太诡异了。
老六造反?怎么想都不可能。
一个脑袋不清醒的人,造反有何好处呢?
“去查!”
“有人要害老六。”
盛武帝撕碎了纸。
木老离去后。
曹公公走了进来。
“圣上,这是小太监刚带回来的纸条。”
每天晚上,铁阳巨都要做汇报。
他本就是盛武帝安排在老六身边的眼睛。
盛武帝看了一阵,顿时皱起了眉。
“高宠竟然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有人将朕给神机营的抚恤金全部贪污了,诡市还有穷人窟?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饿死!”
盛武帝越看越心惊肉跳。
铁阳巨所写,都是今天诡市所见所闻。
在京都,帝王的眼皮子底下。
居然出现了饿死人的惨状。
这无论是哪个皇帝都无法忍受的。
这简直就是在打脸。
说你皇帝治理无能,致使民间百姓饿死。
“唉,老六啊……朕赏赐给他的东西,他全拿出来救济穷人窟了,这是在给朕这个父皇洗脸呢。”
穷人窟的存在是给皇帝的脸上抹黑。
而虞策在穷人窟搭建粥棚,大把银子往里砸,可不就是在给他这个老子洗脸吗?
盛武帝一阵感慨,他这里还在怀疑老六是不是要造反,而这个臭小子,已经在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这还是因为有铁阳巨暗中告密,他才能知道的,若是无人监视他,这臭小子还真打算自己扛?
“有人暗中迫害曾经神机营的将士。”
“不光如此,那些阵亡士兵的抚恤金也根本没到家属手里,这么大一笔钱,全都被私吞了。”
“查,给朕暗中好好的查,不要声张出去,朕要看看到底有多少只老鼠。”
提起神机营,盛武帝内心亦是升起一股痛楚和遗憾。
十年前他为了抗衡铁浮屠,不计代价地培养神机营,要什么就给什么,全国资源都倾注其中。
当时的神机营是大盛王朝第一铁骑。
任何人都以能加入神机营而光荣。
这便使得不少权贵开后门,想把儿子送进去镀金,但当时的将军高宠十分严厉。
不光没给开后门,还把那些权贵的儿子们打了一顿,这算是彻底得罪死上层了。
神机营与铁浮屠一战失败后。
神机营被无数大臣弹劾,至此彻底落寞。
不用想也知道,没了神机营的高宠,势必会被曾经得罪过的人狠狠收拾。
盛武帝明知如此,却没有保他。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高宠战败,神机营覆灭,让盛武帝失望落空。
神机营都没了,还要他高宠做什么?
但,一码归一码。
神机营虽然战败了。
可他们全都是为国而死。
死者为大啊,更何况是英烈。
有人连这种人血馒头都吃,盛武帝绝不能容忍,他年轻时也曾上马杀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最能理解那些人的情感。
倘若这件事传开。
还有人愿意为朝廷而战吗?
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
贪官污吏在背后吃他们的人血馒头。
这传出去多损军心啊。
……
第二天一早。
虞策恋恋不舍从被窝里起来。
在宫女服侍下穿戴整齐。
慢悠悠地去上早朝。
他正在心里吐槽早朝制度的时候。
正好看到老三一行人。
“阿三!”
“小阿三,等等我。”
虞策一边大叫,一边跑了上去。
老三虞渊停在原地,脸黑的像锅底。
整个皇宫会这么叫他,敢这么叫他的。
只有那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