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最能伤她,不出意料地看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僵硬。
“你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垂眸许久,她转过了身,“你先下去吧。”
“是。尊使。”乖巧地垂头行礼,他慢慢退了出去。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唇角也扯起了一抹冷笑。
莫名地觉得厌倦,这样互相遮掩、互相试探的游戏,到底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
正一城,倚红楼。
灯光昏黄的雅间里,冰霜把面露惊恐的中年人身体冻结。
牙关打颤,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缓缓走来,犹如杀神。
分明是熟悉不过的寒冰,可他却无法控制一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把手放在了他的后心大穴上,灵力不断从后心流出,中年长老浑身剧烈颤抖,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牙关咯咯发颤,“吸取灵力……这是什么邪术……!你是……你是……”
少年并不答话,只是加大了吸取灵力的速度,没过多久,堂堂正一宗长老的灵力就被吸得一滴不剩。
吸干灵力后的身体软烂成了一滩烂泥,无需玄冰束缚,瘫软在地的躯体已经连动动手指都变得困难。
森寒的霜刃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心脏。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和你……无冤无仇……!”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就被空气中不散的霜寒冻成了血柱。
“要怪,就怪有人花钱买了你的命。”淡淡地吐露出冷漠的语句,少年的眼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你……难道是……”一句话还未说完,中年人已经气绝而亡。就算他是正一宗的长老,有七重天五六阶的修为,但被刺穿心脏,再怎么强的强者都药石罔医、回天乏术。
随意踢了一脚倒地的尸体,嫌恶地擦了擦剑上的血,噬骨的霜寒从身周涌出,登时把尸体冻成了一具冰雕,右手一捏,冰雕粉碎,化为了四散飞舞的冰晶。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正一宗长老,如今已化为飞灰,世上再找不到一丝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汲取完这名正一宗长老的毕生灵力,他如今灵府内尚未吸收的灵力已经快盈满,急需找个时间吸收。
通过这种方式吸取的海量灵力实在可怖,即使是在他的刻意压制下,他的修为也已有七重天八阶之境。若是全部吸收完毕,必然能直接突破八重天。
何况……他体内还有当时获取的帝曦传承,那也还尚未吸收。现在,还不是过早暴露实力的时候。
从窗户一跃而下,楼下仍是一片笙歌,丝竹之声和女子的娇笑声不绝于耳,无人得知在顶层那间专属于正一宗长老的雅间里,连长老的尸体都已化为了四散的冰晶。少年却似毫不在意,黑色的夜行衣消失在了暗夜中。刚一跃到楼下,熟悉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结束了?”
“嗯。属下不负尊使所望,已经成功弑杀正一宗长老林华胜。”垂眸恭谨地回禀,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丝毫不避讳在她面前使用玄极宗功法和冰系术法。她只在最开始见到的时候失神了很久,但只是沉默,并未说什么其他。
既然她想继续玩这种戴着面具的游戏,他也不介意如此。
“不错。”她颔首。
每一次任务都详细指导他应该如何借助情报网探知的情报来了解目标的喜好、并根据目标喜好来设计精密的暗杀计划——对这种级别的暗杀目标,直接冲进守卫森严的宗门里进行暗杀是最不明智之举。除非是实力远远碾压,像她之前去玄极宗杀苏深青一样。不过她一则是因为她实力高于玄极宗目前的最强者司天元的实力,二则是因为她要为夜儿向苏深青报仇,三则是她要找司天元问清当初真相,这才会选择孤身一人独自潜入玄极宗。就算她是站在巅峰的强大,杀苏深青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若非夜儿用驭念之术带她瞬移逃离,她恐怕也会为司天元所擒。
就算司天元碍于明昭不敢杀了她,她只怕也得付出不小的苦头。而且——此事必然会惊动明昭。届时明昭必然知晓她已然得知真相,以明昭一贯的秉性,她想再离开魔界是难上加难。
所幸……
多年未曾像这样手把手的耐心教导他,他的天赋和领悟能力仍是让她惊叹不已。
暗杀技巧——此前他在霜枫宫做普通杀手之时不是没学过,在去完成任务的时候也用过这些方式,但教导他们新人杀手的教官又岂能和当初威震天下的右使月冥相比?以她的经验和眼光,随意一眼就能看出他每次任务执行时存在的问题。包括杀人时怎么杀效率最高、速度最快,以及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如何改颜换貌,如何设计逃跑路线——她尽数倾囊相授。他来教中不过十余年,就算再怎么聪颖,论暗杀的能力,又如何能与在圣教浸淫六百年的东方九容相提并论?一路执行任务下来,他的暗杀技巧突飞猛进,不过数月时间,进境竟是比过去十余年都要大。
昔年未成的遗憾,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了弥补。
“正一宗……似是玄极宗下属的分支宗门。”他忽道。
她默然,并未作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转了话题:“夜深了,今天你也辛苦,先去客栈休息,明天再出发。”
“……是,尊使。”
回到客栈,送他进了房门,站在门口,东方九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你……可有受伤?”
少年怔愣住了,良久才道:“……没有。”
“……嗯。没有……就好。”
又沉默了许久,似是终究无话可谈,她转过身,背影有些说不出的萧然:“好好休息。”
“多谢尊使挂心,属下不胜惶恐。”礼貌又客气,只是充满了疏离。
看到那个背影瞬间僵硬,他莫名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快意。
回到房间后,东方九容倚着门背,竟觉得有些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沉寂的夜空中只能听见一声声的心跳声,那种痛意仍然在心口经久不散。
捂着胸口,独自咀嚼着苦涩。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
少年曾经捧着一颗炽热的真心给她,是她自己弃之敝屣,这是她自找的。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追悔莫及。
东方九容,你可真是贱。默默在心里自嘲,痛苦地阖上双眸,无力瘫坐在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