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倚靠着墙，因为此刻想找个座位根本没戏，即便她的脚疼得要命。
阿齐普披萨店的后屋对于这种秘密活动来说实在太狭小了，但与此同时，这里的布置倒也合适。
屋里有两张小桌子，一张靠近门口，他们把买来的披萨堆在那儿。
西耶娜带来的那帮小鬼正围在旁边，拼命往嘴里塞吃的。
屋里还有几台冰箱，以及摆放奶酪包和面粉袋的架子，还有几大摞从地面堆到天花板的未折叠的披萨纸盒。
屋子中间有一张大些的桌子，周围摆着几把椅子。
他们在桌子一侧放了四把椅子，另一侧放了一把。
西耶娜就坐在那把单独的椅子上，看上去气势十足，却又透着焦虑。
她坐在高脚凳上，身体微微前倾，膝盖不时蹭到桌底，这情形可没帮上什么忙。
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新招来的喽啰，搞得他们四个都往后靠，尽量离她远点。
山姆已经有点像大姐姐一样喜欢上西耶娜了。
她觉得这有点讽刺，毕竟西耶娜自己就常扮演大姐姐的角色。
这姑娘浑身充满矛盾。她是山姆从未见过的社交灾难圣体。
每次西耶娜能顺利完成一次对话而不惊恐发作，都堪称奇迹。
然而，一旦形势紧迫，西耶娜就会……变得凶狠起来。
这姑娘就像一只小猫面对一头狼时那样自信满满。
但有时候，当她穿上制服，事情出了岔子，她就会突然行动起来，行事效率高得吓人。
西耶娜或许并不想当反派，但山姆和她相处得越久，就越能明白她为何会身处这个位置。
这与其说是老套的反派那种作恶和做出道德败坏之事的需求，倒不如说是因为西耶娜不遵循这个世界对她的期望。
山姆眨了眨眼，然后从后兜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把这个想法草草记了下来。
实际上，这在她的论文里会是个不错的旁支话题。
英雄主义与顺从之间的联系，以及反派主义与不顺从之间的关系。
毕竟，英雄们往往致力于维持现状，即便这种现状明显不公。
没错，这会是个扩充论文内容的好话题。
山姆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她把笔记本翻了一页，抬起头来。这场所谓的面试即将开始。
作为新获称号“喽啰红”（她是不是该染个红头发呢？）的山姆，在老大的反派组织里算是资深成员了。
而且，因为西耶娜有时有点不给力，组织大多时候是靠她撑着。
西耶娜清了清嗓子，然后看向旁边。雅典娜站在那儿，嘴里叼着一长条披萨，腮帮子鼓鼓的。
她裙子前襟又多了一块油渍，山姆知道西耶娜一旦注意到肯定会恼火。
她又在本子上记了一笔：给基地弄台二手洗衣机。
“那么，”西耶娜开口道。扮演老大这个角色时，她总会把声音故意压低一点，至少开头一两句话是这样。
再然后西耶娜就会忘记，声音又变回正常……
山姆一直在等个好时机指出来。要是看到西耶娜知道后尴尬得想死的样子，肯定很有趣。
“你们如何应对高压情况？”西耶娜问道。
山姆挑起了眉毛。西耶娜一上来就问关键问题啊。至少没问“你觉得自己五年后会怎样？”
几个喽啰面面相觑，然后似乎决定好了谁先回答。
山姆对此做了个小记录。他们能毫不费力地通过非语言方式交流，这表明他们彼此都很熟悉。
她之前就隐约觉得这四个人本来就是朋友，现在算是实锤了。
“嗯，”个头较矮的红发小伙利亚姆说道，山姆怀疑他经常健身。“我不太确定在与面具人有关的高压情况下会怎样，但我觉得我们几个一起工作时，都处理过一些压力超大的事。”
“利亚姆，我觉得桌面游戏可不算，”克洛伊说。
山姆差点拍自己的脸。没错，西耶娜能找到并说服一起共事这么久的人，肯定都是面具人游戏的狂热粉丝。
这……这才说得通嘛。不然还有谁会愿意冒险跟着一个无名之辈干呢？
“我明白了，”西耶娜说。“呃，就算它算吧。那么，我们的，嗯，组织不隶属于英雄反应小组（hRt），也不与其他任何英雄或反派团体有关联。
如果你们为我工作，为我们工作，那我希望你们能保守一些秘密。我不想让大家做自己不舒服的事——”
“什么？那不对！”翠妮蒂说道。
西耶娜半转过身，瞪了这个像浣熊的女孩一眼。
翠妮蒂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噘着嘴嘟囔道：“你老是叫我别往嘴里塞东西。”
西耶娜又转向新招来的喽啰。“我大多时候不会让大家做自己不舒服的事，但我还是得知道你们是否能做到，呃，忠诚！”
“这感觉有点，呃，话里有话啊。无意冒犯，老大，”卢卡斯说道。“只要求我们这么忠诚，却不给予任何回报，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吧？”
“这……说得有道理，我想……我没法承诺什么太重大的事，但我觉得如果你们答应帮我，那我也会反过来帮你们。
我们赚的钱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呃，这段经历或许值得付出努力？”
“她没说错。”伊桑说道。“我们还能去哪儿和真正的面具人打交道呢？这能成为超棒的故事素材。”
“故事可付不起房租，”卢卡斯指出。
山姆心想，这可真是个扎心的事实。
她喜欢和西耶娜以及这些孩子们一起工作，而且她自己也有参与此事的抱负，但这确实有点费钱，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
不过……“我们确实会给点报酬，”山姆说道。
“我们的……保护体系，一部分是从当地店主那里每月收取捐款，作为回报，我们会保护他们免受反派之类的威胁。
当然，这笔钱要用于很多开支，但也会拿出一部分来发工资。确切地说，这可不是那种……要交税的工资。”
在山姆最近参与的那些有点不太合法的事情中，不交税这事儿还真不算什么大问题。
她主要是抱着一种坚定的希望，觉得这事儿不会找上门来。
“有工资当然好，”卢卡斯点点头，他的朋友们脸上也都露出同样的神情。
西耶娜正准备接着说，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看到西耶娜脖子和露在外面的脸颊渐渐泛红，山姆强忍着没笑出声。
“稍等一下，”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好不容易从兜里掏出手机。
西耶娜皱着眉头看了看屏幕，然后站着就直接接起了电话，大家都还在盯着她。“喂？”
西耶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魅力女超人，慢点说，”她说道。
听到这话，喽啰们都来了精神。大概是因为随口就提到了另一个当地英雄的名字。
山姆觉得，这伙人只要稍微用点名人效应就能轻松拉拢。
“哦……那……对，这可不好，”西耶娜说道。“是……嗯哼……呃，好吧，行吧？也许吧？”
姑娘皱了下眉。“我看看能做些什么？但不保证。”
西耶娜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然后对着空气皱着眉头发了会儿呆。
“怎么了，老大？”山姆问道。
“呃。你们知道最近出现的那个新反派吧？就是打败了魅力女超人的那个。他又出现了。”
山姆眨了眨眼。“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市中心抢劫运钞车，”西耶娜说。“魅力女超人没了解到所有细节，但听起来他把运钞车掀翻了，然后就把里面的东西都抢走了？”
“这可麻烦了，”山姆说。“我们有些客户在市中心。他抢的是他们的钱。”
“没错，”西耶娜说。山姆能看出她在努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老大得对这事做出回应，而且他们现在都穿着制服，又离得近，她很难找借口脱身。
“好吧。喽啰们，姑娘们，出发。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在这个叫‘响尾蛇’的反派惹出太多麻烦之前阻止他。”
“好嘞！”泰迪喊得最响亮。“让那混蛋知道，他不该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