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很好看。
杨清给她翻出来了一株藤蔓的奇幻历险——据说是一根来自民国的藤在现代复活并与一个现代人的浪漫恋爱故事。同样都是穿越，杨清觉得阿白也许会和这株藤有一点共同话题。
安置好阿白，杨清就继续去收收捡捡了。离得不远，房间是打开的，女孩子就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面的女明星穿旗袍很好看。女孩子记住了那几款衣服的样式，然后再抬头看一眼在那边给她挂衣服的杨清。
那货很认真，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
“清哥。”
“……嗯？”杨清坐在床边上没注意看她，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阿白就往他的嘴边塞了一个橘子。
杨清嚼吧嚼吧。
女孩子待在这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惶恐。她说：“你们都有事做，我就在这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不会，”杨清安抚她，“你是小孩子，小孩子就应该什么都不干。”而且她还是上门来做客的。她最多就帮忙端个盘子，剩下的就是吃吃吃玩玩玩。
说到吃、杨清又说：“等一会吃饭你努力多吃一点，不要有什么顾忌。一定要吃饱、我不一定能帮你夹菜。所以你待会就机灵点，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就自己夹……”
巴拉巴拉……
杨清又说了一大堆，但突然抬头眼神与阿白对视的时候就发现小姑娘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他问。杨清有点懵，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阿白就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小孩子呢？”大概人对于事物的评判总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比如杨清亲她的时候她不是小孩子，但是当她想要喝酒的时候她就又变成了小孩子……
……哈！杨清面无表情。她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他吗？
“我求你了。”杨清说。
阿白一愣：“诶？你求我什么？”
杨清：“……求你不要每次问问题都这样一针见血。”虽然他切切实实地已经被证实了就是变态，但是他们变态也是要有一点体面的。
她真讨厌。
阿白：“……”
“吃饭了！”阿白正在沉默的时候，忽的就听到楼底下的老杨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嗓门很大。
于是杨清也扯着嗓子大声地应。
“来了！”同时看向阿白。他放轻声音，一边领着阿白下楼梯，他一边对她说着：“走吧，去吃饭了。”
“……嗯。”
杨清领着阿白到一楼堂屋的时候，菜也被端个七七八八了。先小声交代让她找地方随便坐，杨清本想着进厨房去盛饭拿筷子，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大家长已经把这些事都做好了。
奶奶也已经坐好了。
……这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她很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杨清走过来的时候就抬起头来看看他，然后再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看起来很文静内向的女子。想想儿媳妇对她说的话，于是又忍不住地多看她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
……女孩子还是要活泼开朗一些才好。
“奶奶！”杨清打了个招呼。
“奶奶好。”阿白也跟着喊人。
“你好。”奶奶说。然后点点自己身边的位置，“别拘谨，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然后指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小姑娘就坐这吧。”
“……好。”
“随便坐。”许素婉攥一把筷子，手上还端了两碗饭，她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阿白还站着就就这样招呼了她一声，“都自己家，没那么多规矩。”
老杨没吭声。但这不代表他就放下疑心了。这俩人绝对有问题！不！是他们一家人都有问题！狐疑地眼神在杨清身上扫扫，端来的两碗饭被他依次放在大家伙的座位上，接着老杨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率先坐下了。
今天过年，他得喝一点小酒。
“……嗯。”女孩子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听杨清的奶奶的话坐在了她旁边。
杨清也就挨着阿白坐下。在替她接过筷子的时候杨清也忍不住看她一眼——来之前还信誓旦旦问能不能上房揭瓦的人，这会就缩得跟鹌鹑一样。
……杨清又有点想笑了。下意识想伸手牵牵阿白，但抬头瞥一眼在对面坐着的老杨。虽然手在餐桌底下不一定被他瞧见，但从杨清的视角来看，他爹现在就瞪他瞪得就跟铜铃一样。
唉……
还是克制克制吧。
一顿饭各怀心思。但许素婉还是很热情的，怕女孩子拘谨不敢夹菜，于是就帮着她夹夹这个夹夹那个。整个饭桌上阿白一直在说谢谢，碗里的肉都堆成了小山。
瞧着是很和谐，但老杨是福尔摩斯啊。他明显地就能感知到餐桌上的风起云涌。
比如他老婆和他妈有很明显的几次眼神交流，难道妈你也背叛了他吗？除此之外杨清有一个很明显地想要给阿白夹菜的动作！还有你那眼神……你老瞅她干嘛呢？
考虑到一家人都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老杨这才硬生生地忍住了没有把心中的疑惑给问出来。许素婉知道！大家都知道！就只有他不知道！
哼……然后老杨面无表情地把杯子里的白酒全干了！
要他猜——要么这姑娘就是他妈哪个亲戚的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私生女，但总之不可能是他们家的。怕觉得丢人才不肯告诉他。要么就是杨清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么这小子藏着掖着的理由也就有了。
“再来一杯！”老杨说。
“差不多可以了！”许素婉没忍住瞪了老杨一眼。
餐桌上大家呼吸一滞。顿时就连许素婉也面色一僵，她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看一眼在斜对面不敢动筷子的阿白。许素婉很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去安抚那个胆小的小姑娘：“别介意哈……”
再去对老杨说话的时候，许素婉就把声音放得稍微轻柔一点了，她很小声地咬着牙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老杨：“……”
餐桌上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地方，一桌人聚一起唠唠嗑，很容易地就能打探出这姑娘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来历。
但是……
许素婉不敢问啊！
老杨在巴拉巴拉喝闷酒，许素婉就悄悄地瞥一眼那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大家伙都吃的很认真。
嗯！还是决定私下里再去问问杨清……要是他还是不肯说……想了想也只能打断腿了。
许素婉和杨清奶奶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些许祈求。只希望她下手的时候婆婆能别护着。奶奶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盘春卷，以为是她想吃够不到。
“……来。”奶奶动筷子颤颤巍巍地给许素婉夹了一个。
“这一年你也辛苦了。”她说。
“……谢谢妈。”
“……”什么也没得到的老杨继续喝闷酒。
……我呢？
难道我和你们不是一家人了吗？
末了到散桌的时候，奶奶是率先吃完饭离开桌子的。老杨酒喝得有点多，外加他在生着闷气，于是他饭也没吃，酷酷喝完两杯酒后就溜出门散步去了！
嗝～
菜吃得有点撑。要消消食。
许素婉就叹了口气……这个家呀！再看一眼还站在杨清身边的阿白——女朋友还在身边她也说不了什么。在位置上再坐一会，许素婉就收拾收拾打算去洗碗了。
杨清抢先站了起来，他说：“我来收吧。”
“……嗯？”许素婉眨眨眼睛，像听到了什么很惊诧的事情一样。她诧异：“你来收？”
“嗯，我来。”
哦～然后许素婉就又瞟了一眼站在杨清的身边的女孩，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
……阿白又心虚地把头低下了。
别看她。
这不是她的错。
“那就你收吧，”有人帮着洗碗何乐而不为呢？许素婉赶紧离开，临走前还交代了一句：“记得把碗洗得干净点！洗不干净我明天找你。”
\\
夜幕璀璨。
喻子礼在和宗子正打视频。春节临近，宗子正仍旧留在幸阳，但这个邪恶的女人已经订了航班飞去京城。回了她自己家。
呵……讨厌的女人。
视频就这样挂着。两人当然是无话可说的，毕竟那个女人一直在拿着化妆刷画画画。就算他说了喻子礼也只会无聊地敷衍他几句。
偶尔她问他一句，“小宗总今年不回家过年？”
宗子正面无表情：“再过几天就走。”
……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
喻子礼就问：“去洛市？”
宗子正：“……嗯。”
“……哦。”然后喻子礼就不说话了。果然他只是这个女人无聊时候的玩具。
宗子正在心里想。
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宗子正就很想脱口问她一句——我现在算是你男朋友了吗？但好歹她这个时候已经化完妆了。宗子正瞟了一眼时间，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女人的化妆时间一共是三个小时。问一天之内谁陪她最久，那一定是她的化妆刷！
他正准备开口问的时候，喻子礼就像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这女人径直从椅子上起身，背过身就开始脱衣服。
……等等？
……脱衣服？
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当然是穿得极少的。因此只褪去了一件他就能看清楚她笔直而修长的脊背。他像一只蝴蝶一样展翅欲飞。
要是他现在在她跟前，他就可以……
宗子正：“……”
宗子正好沉默。他震惊至无语。
他以为这是幻觉，但女人美妙的身体却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她一点也不扭捏、就像是忘记她还在和他打着视频一样。他正抿唇沉思的时候……这位喻小姐暂时性地离开画面了。
等她再出现在屏幕里，这女人就已经拿了两件裙子凑到手机跟前。
两件裙子都放在自己胸前比划。
她问：“哪件好看？”
一件红的一件粉的。
“……粉的。”宗子正说。
“是、粉的是你买的。”说罢喻子礼就把另外一件裙子放在自己床上，随后也不介意宗子正还在跟前，又背过身去开始换衣服。
……屏幕里的男人微微一顿。在她还在身上够自己后背上的拉链的时候，宗子正就问了：“你这是要出门？”
“嗯。今天小年啊！有朋友叫我一起出去玩。”
“……男的还是女的？”
咦？闻言喻子礼就很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她转过身：“你还关心这个？”
“……我不应该关心吗？”
喻子礼：“我以为你心里只有工作呢。”
宗子正：“……”
再过一会喻子礼穿好裙子，再低头检查检查看她还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紧接着她就暂时性地离开屏幕去衣帽间找能与这身衣服适配的包。但临走前她还是问题的答案告诉他了。
“男女都有。”她说。
宗子正：“……”
……怎么办？不想让她去了。等女人又在屏幕之中出现的时候，宗子正就忍不住说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冬天的时候不穿裙子了吗？”
“我答应过吗？”
“……”
哦。
好像是有这回事。
“成吧。”喻子礼又在手机跟前坐下了，她说：“那我去换条裤子吧。”
这女人话虽然是这样说着的，但她身体却没有要起身的动作。
她仍然好端端地坐在手机跟前。
嘴角上也挂着一抹客气礼貌的微笑——很假！宗子正现在就恨不得订个最快的航班飞到京城，然后连夜赶到她家，让她不敢再用这种表情看他！
“你能不能不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去。”
“……”呀！真是一个直白的理由。好吧，让她不去也可以。喻子礼就说了：“我只是一个贪好美色的庸俗女人……”
……是因为“庸俗”两个字吗？
宗子正忍不住打断她了：“如果你是因为我当初的评价生气，那我可以向你道歉！”
喻子礼看他一眼，没管他说的话。
她继续说：“如果你不让我出去找乐子的话，那你总得负责哄我开心吧？”
“……怎么哄？”给她买玛莎拉蒂吗？
“你身边没有人吧？”她问。
“……没有。”但是莫名的，宗子正内心升出了一股不太好的想法。
“好，”然后喻子礼就提要求了，她说：“自——给我看。”
“……你说什么？”宗子正眨眨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喻子礼又很耐心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自——给我看。”
宗子正：“……”
宗子正：“……”
不是！宗子正的大脑在宕机一两秒之后，他脑中一片空白。顿时他也管不了像什么男朋友不应该惹自己的女朋友生气的这些杂七杂八的规矩了！他近乎弹射般地从自己坐的沙发上站起来，破口大骂道：“喻子礼你神经病啊！”
在脑中净化一下敏感词，喻子礼假装没听见他骂人。她继续问：“所以你弄不弄？对了，如果你愿意的话，镜头记得稍微向下一点。”
……
“喻子礼！你玩得是真花啊！”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宗子正几乎是咬着牙在对她说。
雾气深重看不清美人面，但他依然听见了对面女人的很恶劣的笑声。
她说着就要挂电话：
“——宗先生，祝您小年愉快！我要休息了，晚安。”
“等等！”宗子正下意识伸手打断她了。喻子礼这边看他是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滤镜的，于是她很清晰地就能看见对面男人的神态。
……他看起来像状态不太好。
“你说。”喻子礼不挂电话了。她现在心情不错，因此很愿意听宗子正把话说完。即便是骂她她也觉得无所谓。
“你为什么当我面换衣服？”
……这话说的，“我是在自己房间换衣服啊！”
“你少来这套！”
“好吧，”那喻子礼就不来这套了，她说：“我们睡都睡了，难道你还介意我在你面前换衣服吗？”
“……所以你压根没想着要出门、是不是？”
“是啊！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出门？熬夜会让自己变丑的。”
“……”这么坦然地承认有点给宗子正整不会了。男人一顿，继而重新调整好情绪去瞪她。他很生气地大声问道：“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新乐子？”
喻子礼：“那你想成为什么？”
宗子正：“……”
喻子礼提自己的要求了：“我对爱情没有什么追求。你我家境相仿，当然你相貌也还算过得去。虽然审美是丑了点，但好在你人品不错。最重要的是我有一点点的喜欢你。”
……喻子礼觉得欺负他非常有乐趣味。
女人继续说：“如果你想和我订婚的话——我之前就说过了。如果你那方面拿得出手，那么订婚的事我可以考虑。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愿不愿意订婚全你自己的心意。”
宗子正：“……”
……呵！
……她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宗子正算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只能睡服不能说服的邪恶女子。
\\
黑夜。
许素婉毫无睡意。到了深夜，觉得老杨应该是睡了，于是许素婉便打算偷偷摸摸地起来跑到杨清房间再去找他打探一下。
但她刚一掀被子，蹑手蹑脚地准备下床的时候，老杨就一个激灵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斩钉截铁地说：“你们一家人肯定有事！”
许素婉：“……”
许素婉一顿。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一家人了吗？
老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头往许素婉这边一摆，狐疑道：“你干嘛去？”
“我起夜。”许素婉顿了顿，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随后她就掀开被子，真去了厕所一趟。
等再回来房间的时候，老杨甚至已经把房间灯都打开了。他自个在那念叨。等许素婉进来，这人就目光幽幽地看向她，看起来像是被折磨疯了。
“……所以那姑娘到底跟我们是什么关系？”
呃……
许素婉一阵心虚。
看着老杨的样子顿时又觉得他有些可怜——果然杨清不应该把那个秘密告诉她的。
“你不是说你要自己查吗？”
“……那你现在把她是谁的女儿给我再说一遍！”没线索怎么查？
“要我自己观察的来看，我就觉得那小子是干了混账事！”老杨生气地说。
吃饭的时候那货的眼神就跟做贼似的，恨不得撵在人家身上。还几次三番地想给她夹菜，他以为他没看出来吗？
……要不是相信他。
……要不是当时一家人都在饭桌上。
老杨还想愤愤不平地说自己证据，但他转头看见了许素婉脸上越变越微妙的神情，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完蛋！
“……他真干了混账事？”老杨瞪着眼睛问。
“没有！”许素婉说了，“他自己说的是他们发乎情而止乎礼。她睡她的床，他睡他的床。”
“那不还是干了吗！”
什么他他他的，给他绕糊涂了！
不对不对！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重点了，老杨在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之后，于是一把握住了许素婉的手腕——很生气！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虽然心底已经知道她早就知道了是一回事，但是被许素婉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杨凌云的心中藏着一大堆怒气——她既然都知道了，那还敢纵着那混账小子！还敢跟着一起帮他扯谎！还……还不告诉他！
许素婉就很小心地瞥了一眼老杨的脸色。完蛋了，他是真的很生气。
她现在去把妈喊起来的话……她还能来得及救她吗？
……当初杨清是怎么让她原谅的来着？
许素婉想了想。
她一咬牙，从床上再次掀开被子走下去。老杨还没来得及问她又去干什么，下一秒许素婉就“扑通”一下，她跪在地板上了。
——不是！
这下老杨的眼睛真是瞪成铜铃了！一时间他连生气也忘了。
“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赔罪？”许素婉抬眼很小心地看向他。
“……”那也用不着这样啊！这整得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家暴呢！都多少年了的夫妻了，哪至于这样？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肯定是杨清蒙蔽了她！
老杨赶紧下去扶许素婉：“你先起来再说，什么赔不赔罪的，你说一声我错了不就完事了吗？下跪都整上了！又不是封建社会，咱现在可不兴这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