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城外,
刘伯温悄悄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包卷宗,上面加了一张字条:
【郑遇春仍有一个部将参与其中,是他的小舅子,叫蒋永,在沙洲卫当指挥同知,黄彬也有一个外侄儿叫沈玉,其弟沈飞,就是最大的走私商人。另外,北元接手走私的是卓里克图汗的庶子恩克。沈飞家里有恩克赠送的金箭三支,另有书信若干。】
啊?
看到这里,
刘伯温几乎惊呼出来——
自己也是办案多年的人了,更是主持都察院十几年,竟然没查到这些?这是什么人?竟然把这些老底掀得出来?
尤其令人震惊的是:卓里克图汗的儿子竟然是买家?这么说,后面就不只是茶叶那么简单了,一定还有铁器!这就是通敌卖国了。
一念至此,
刘伯温立刻就想再次调集锦衣卫,但刚往下一看,又懵了——
【刘大人放心,蒋永、沈玉、沈飞都已经抓获,口供、证据也在卷宗里,人犯关在离此地三十里外的报恩寺。刘大人可再审问一遍,做成案卷,上报黄山。】
“天哪……”
刘伯温彻底傻了——
洪武朝竟然还有这种人?
这番势力之庞大,恐怕无人可及了!
莫非?
莫非就是皇上的暗盘?
他素来知道,老朱一向都是狡兔三窟,有个暗盘存在也并不奇怪。毕竟,连锦衣卫上层到底有哪些人?也是明暗两套班子的。
一路遐想,
很快到了报恩寺。
刘伯温一看,竟然是一座荒凉寺庙,到处破败不堪,早已没有人了。赶车的马夫是他自家的家丁,这时冷汗冒出,颤声说:“老爷,这是什么地方啊?还是不要进去了?”
这?
刘伯温正在疑惑,一个熟悉的声音和背影同时出现:“刘大人,我家主人感谢你信任!来看吧,这就是人犯!”
这人就是常威,雨化田办案之后,把人犯交给他的。
啊?
三个人被黑衣人提出来,扑通跪地,嘴上塞着棉布,也早已被打的面目全非了。
刘伯温盘问一番,感觉跟案卷说的一模一样,于是抱拳说:
“壮士,多谢你家主人!刘某感激不尽!”
“好说!刘大人,你放心走吧!我等仍会在暗中保护,一直到黄山!”
哦……
刘伯温仰天长叹——
幸亏你家主人是个好人!
要是个恶人,这天下就完了!
……
与此同时,
人在中书省,苏尘却在思考怎么切断陆仲亨、唐胜宗两人跟蓝玉的关系。毕竟,这是真能牵连到蓝玉的大案。
他只是让常威把郑遇春、黄彬的案卷交给刘伯温,却把陆仲亨、唐胜宗的留下来了。
因为这里还是很微妙——谁都知道他们是蓝玉的死党。而蓝玉又是北伐的主。死党勾结北元,那主帅呢?到时候就很难免去嫌疑。
所以,
他准备稍后一点,让陕西锦衣卫报上去,而且还要加上一点东西。
【雨化田听令:另造一份陆仲亨、唐胜宗部将的口供,就是死了的那两个人!就说两人已于数月前拜胡惟庸为义父。但没有勾结北元,只是给走私商团放行,别的没有!办完后,将案卷由夺舍锦衣卫交给知事王克,再上报老朱,前后脚一起到黄山!】
他这样说,
有几个关键——
一来,这两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老朱就算自己问也问不了。
二来,一定要把陆仲亨、唐胜宗跟北元切割开来,否则老朱一定怀疑蓝玉!
三者,这两人已经拜胡惟庸为义父,这种没节操、又特别危险的事,老朱最是痛恨,会一下子冲昏头脑。
一切妥当,
苏尘神伸懒腰,感觉事情大体还是能行的。
……
数日后,
涂节府,
胡惟庸一伙欢笑不断。
“哈哈哈!刘伯温从黄山回京了!”
“死老生!看他跟落汤鸡似的!”
“胡相国,这次铁定是死了!上位一定骂的他狗血淋头!”
“嗯嗯,西安府有我的人,跟我说了,刘伯温屁都没查到!”
“哈哈哈……明日上朝,看咱们就看笑话!”
“……”
众人已经得到消息——
刘伯温从黄山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刘伯温查案失败,上位肯定一顿臭骂!这下也只能在京城待着,回不了家了!
这时,
胡惟庸一言不发,心里盘算了一遍,感觉整个事情非常妥当,应该没有什么差错,刘伯温是自认失败,上山请罪的。
“好啦……明日朝会,估计李进会带来旨意,到时候要是上位包庇他,你们就起哄,胡某就把状子送到黄山,请上位按律惩治!”
好!
就得这样!
不能放过他!
上位包庇也不行!
众人想到这次差点被掀了老窝,全都把怒火发在刘伯温身上。
次日一大早,
胡惟庸早早就在奉天殿等着,太阳出来,就让护卫赶着群臣进殿。群臣骂骂咧咧,却也奈何不了他。
嘿嘿……
胡惟庸嘴角抽笑,见群臣已经罗列两边,就大声说:“好了!上朝吧!大家有没有事?有就说,别藏着掖着!趁着刘伯温还没到,就赶快说!”
这?
你?!
群臣感觉自己像牛马一样被胡惟庸颐指气使,个个脸色难看,却也不敢发作。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群臣一直站着干等。胡惟庸踱来踱去,时不时用痒痒挠搔痒,嘴角更是奸笑不断。群臣看得心灰意冷,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
站在文官后排的苏尘,差点笑出来——
“老胡啊,你等会就笑不出来了……”
“你特么的真是太狂了……没听说这么狂的人……”
终于,
一个时辰后,殿外忽然一声高宣:
“刘伯温进殿!”
哗啦!
群臣全都望过去。只见刘伯温和李进一前一后,正走向大殿。刘伯温看上去苍老了很多,才将近两个月,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拄着鹤头拐杖,挎着一个布包,一步一步上殿。
“怎么了?”
“没查清?”
“看样子是了……”
“毕竟老了,有没有官职……”
“是啊,谁理他啊……”
“可怜之人啊……”
“胡惟庸就更狂了……”
“完了……”
群臣见他看上去很是凄凉,个个都感觉到不妙了。毕竟群臣也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这次的欧阳伦案,明摆着是皇上给刘伯温一个机会,让他打压一下胡惟庸。但此时看来,打胡惟庸还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