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告诫过你要保持低调。”刘喜指挥官责备道。他走近，将披肩拉下，完全遮住了我的脸庞。
“我必须和他谈谈。”我急切地说道。一种全新的自信在我体内涌动，尤其是在被黑布遮蔽，隔绝了所有窥视的目光之后。
“和谁？”
“这没必要告诉你。”盛图南回答了我们两个，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即便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到他正在离我远去。我向前伸手，试图抓住什么，却几乎摔倒，幸好有人及时抓住了我的衬衫，稳住了我。
“控制好自己，姑娘。”刘喜指挥官低声嘟囔着。
“拜托，就给我五分钟。你不是说你欠我一个人情吗？”我坚持着，他大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要对盛图南说些什么，但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大脑似乎失去了控制，心脏接管了一切，驱使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肢体向他靠近。
“好吧，就给你五分钟，然后我们继续开会。”指挥官说道，拉着我往前走。我急忙跟在他身后，脚时不时绊到别人。我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加剧了我胸口的恐慌感，让它不断蔓延。
穿过一扇帘门后，指挥官终于把披肩从我脸上拿开。我眨了眨眼睛，适应着头顶的强光，随后注意到我们周围的薄绿色墙壁——原来我们身处一个大帐篷之中。
这个帐篷和反抗军第一次与盛图南通讯时所用的那个相似，只是规模更大。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子，但周围并没有椅子。
我的目光聚焦在站在桌子对面的盛图南身上，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武灵和白斯慧将军站在他的两侧，我注意到白斯慧将军在看到我时显得有些不自在。她的表情仿佛一块难以解读的面具，我无法揣摩她的心思，只是一种直觉告诉我，我的出现让她感到不悦。
我感到十分困惑。我原本以为她在帮助我们，但现在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是‘S’。
有一点是肯定的：在确认之前，我不能向盛图南透露任何事情。背叛他已经足够糟糕，没有确凿证据就指责他的母亲，那简直是愚蠢至极。
“刘喜指挥官，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了吗？”盛图南转向指挥官，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我的脸颊因羞辱和痛苦而灼热。
我注意到武灵正在看着我。我以为她会为我的困境感到高兴，但她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她抓住盛图南的手臂以引起他的注意，然后朝我点了点头，但盛图南依然固执己见，他挣脱了她的手，瞪着刘喜指挥官，而后者已经告知其他人暂时不要进来。
“这女孩想单独和你聊聊，我欠她个人情。给你们五分钟。”
武灵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地拉着白斯慧将军走了出去。
“这纯粹是浪费时间。”盛图南说道，但刘喜指挥官很快也离开了，留下我们两个人，独自在这宽敞的帐篷中。
我的目光与他对视，突然间，我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你打算就一直这样站着，像块木头一样吗？”盛图南在几秒钟的尴尬沉默后开口问道，“你不是来炫耀你是如何利用我回到下羽的吗？恭喜你，但我恐怕不能参与你的庆祝。”
他的讽刺如针般刺痛着我，我感到脸颊发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盛图南，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为了我的人民和我的国家。王猛原本打算在那场比赛中置你于死地——”
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我的话，几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俯视着我，满脸愤怒，让我一时语塞。
“当你告诉我你想娶我时，我肯定你在心里是在嘲笑我吧。你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对不对？你可能觉得我很傻，在我向你表达爱意的时候，而你只是想逃离。”他低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他的脆弱。
“盛图南，当我告诉你我爱你时，我说的是真心话，但我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确实没有未来。上阳人想要占领下羽，强迫更多的人成为奴隶，从事卖淫，或者在角斗场里自相残杀。我不想让这一切发生在我的家园。”我的话很直接，但希望他能理解我的苦衷。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盛图南冷笑了一声，一时间，他的眼中充满了与王猛相似的阴霾。他向前倾身，高大的身躯和宽阔的肩膀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我往后退了一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呢？你是怕我会把你关进地牢吗？还是说你一直在暗中策划入侵我的电脑，窃取文件，获取你需要的一切信息，然后再背叛我？”
他的话让我皱起了眉头，脸上也因羞愧而泛红。
“盛图南，我——”
“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人们总是试图利用我，或者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摧毁我。每个人都想利用我作为三位一体成员所拥有的权力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我的父母、王猛、武灵，甚至包括你，都不例外。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孤立无援，被束缚在一个我并不喜欢的位置上，被迫做出许多并非出自我本心的决定。”
他站直了身子，走开了几步，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冰冷的墙。我能触碰到他，但我们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疏远过。
“我不是傻瓜，江雨柔。我知道你有反抗的一面，这或许正是你最初吸引我的地方。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你的情景。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围绕着取悦他人、满足他们的需求以获得更多的权力而展开的，为他们杀人，只为了融入他们的圈子。而你，却是一个在初见舞会上没有任何背景支持的下羽人。然而，你竟然敢斥责我们国家最强大的上阳人之一，这是我从未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我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得大大的。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对我说出这样深情而又复杂的话语。
“你本应是与众不同的。”盛图南移开了视线，手指沿着桌子光滑的表面缓缓滑动。而我，则紧紧抓着他的这番话，仿佛那是我赖以生存的氧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