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见过公主!”
魏子云目不斜视,向胭脂汇报这些天的所有事项,包括陆小凤千方百计打探太和公主的身份。
作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胜出者,他自觉深谙官场之道,作为下属,凡事留痕、事事报备。
既能展现自己的忠心,又有利于自身稳妥,毕竟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变故,他也坦坦荡荡,就算要担责,也不会影响到他的靠谱形象。
不过,魏子云对永和公主把陆小凤拉进讨债事业也有一丝不解,陆小凤在江湖上确实声名远扬,但何必要公主屈尊降贵亲自设局,难道少了区区一个陆小凤,便会影响整个事态吗?
难道陆小凤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引得天家欣赏?
但不管心中如何想,魏子云做事全按公主的吩咐来,他始终谨记,太和公主才是皇帝亲自指派的掌权人,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切不能越俎代庖。
“潇湘剑客”能从一介江湖草莽做到皇宫大内高手总管,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清醒认识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以及管好自己的嘴巴。
胭脂很欣赏这个识情识趣的大内高手总管,皇弟拨的这几个人,个个都是妙人,没有迂腐气,脑袋都很清醒,人也活泼。
听着魏子云的汇报,她轻轻抚摸着膝上的狸奴,道:
“不必管他,左右他也要进去了。
等陆小凤进了青衣楼,他和霍休对峙的时候,你们几个各带一队锦衣卫趁机把青衣楼总部抄了。
让他们装上弓弩,遇上反抗的一律射杀,留几个幸存者,先折了双臂再打晕,主动投诚的就先捆缚起来。
记住了,你们去那儿最重要的是抄家,让锦衣卫做的仔细些,不管抄出多少东西,你们都拿一成,最后能得多少,就看自个儿的本事。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账目一厘一毫都要记清楚,哪怕是一砖一瓦也要记的明明白白。抄家可是锦衣卫的看家本事,几年没动手,可不要生疏了。
到时候要是做的难看……”
魏子云闻言立刻保证道:“属下定然全力以赴,不辜负公主期许!”
他并不觉得射杀那些杀手有什么不对,若他还是从前在江湖上飘荡的“潇湘剑客”,可能还会有一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但魏子云现在是大内高手总管,他充分认可自己这个身份,他只会觉得杀得好,这些危害天下稳定的老鼠就该老老实实地引颈受戮。
他觉得公主真是英明仁慈,竟然给予那些杀手痛痛快快的死亡,这是一种幸运,那些反抗后没死成的,等上了锦衣卫的手段,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此刻,魏子云也对陆小凤产生了一丝丝同情,锦衣卫带着人手在外面杀人抄家,里面的陆小凤可是要一人直面青衣楼主人和那一群武功不凡的管理者。
啧啧啧,天家的欣赏真是沉重啊。
膝上的狸奴见大美人注意力转到了那个普普通通的两脚兽身上,不满地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美人光滑的手,又嗲声嗲气地“咪呀——咪呀——”地叫唤起来。
胭脂好笑的摸摸怀中狸奴圆圆的头顶,听着它满足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魏子云虽然不敢抬头,但听到公主爱宠的叫声,心领神会地准备退下,不打扰公主逗弄狸奴。
“那个陆小凤顶替的人现下如何?”
胭脂的声音适时响起。
魏子云闻言立刻道:“此人一切都好,他有幸脱离泥沼,还能入锦衣卫当差,实乃三生有幸,自然感恩戴德。”
“他叫什么名字?”
魏子云沉默瞬息,道:“此人现在名为柳余恨。”
胭脂纤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狸奴的头顶画着圈,她听出了魏子云说到柳余恨时的不情不愿。
“他与你有过仇怨?”
魏子云紧忙摇头,道:
“并无仇怨,属下昔年闯荡江湖时,与他还有过一段友谊,那时候他在江湖上被人唤作‘玉面郎君’。
只不过,他为人实在有些痴性,从前就是因为情爱做出了些不可挽回的错事,从而被师门除名。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副痴痴的样子,属下觉得,他比陆小凤更容易中美人计。”
胭脂好奇道:“他做了什么错事?”
魏子云叹了一口气,道:
“他从前是武当的弟子,下山历练时爱上了一个邪教的女子。
他这个人,谈情说爱就痴性上头,说得好听叫至情至性,说得难听叫昏了头。
那女子让他给他师父下毒,他竟然真的去做了,导致他师父元气大伤,若非他师父仁慈,念着一丝师徒之情,就不仅仅是门派除名了。”
胭脂道:“那女子后来如何?”
魏子云摇摇头,道:
“属下不知,再见到他时他已经孤身一人,名字成了柳余恨,在青衣楼里苟活度日了。”
胭脂意味深长道:
“皇上心胸宽广,区区一个青衣楼只是开胃小菜,现下我们人手不足,只能让锦衣卫亲自上场。
等拿下青衣楼总部,剩余一百零七处分部的人手,也可以是财货的一部分。他们既然能当青衣楼的耗材,自然也能当我们的耗材。
锦衣卫的人手,都是皇家忠心耿耿的有功之臣,少了一个都让人心疼。日后剿灭其他组织的时候,这些人就让他们去打前阵,锦衣卫只需要在后头抄家,以逸待劳。”
魏子云眼睛一亮,又有些踌躇道:
“但那些人未必心甘情愿配合去打前阵。”
胭脂微微一笑,所说的内容耐人寻味:
“千金买马骨,柳余恨这样一个做下弑师大错的人都能有机会进锦衣卫,那些见不得光又舍不得一死了之的人,只要稍稍流露些意思,他们怎么会不卖力表现呢?”
魏子云恍然大悟,又道:
“可若是柳余恨又犯下什么错呢?”
胭脂摸了摸暖和的猫儿,漫不经心道:
“马骨也会有腐朽的时候,到时候痛改前非的柳余恨为朝廷牺牲,记得给他师门风风光光地把抚恤送去,让人知道给皇家做事,生死都不会亏待。届时,再挑一个合适的做马骨便是了。”
魏子云低头称诺,心中明悟,还是要正经一关关过的职位才让人安心啊,像柳余恨这种走偏门招进来的不过弃子而已。
顿时,他心下对柳余恨轻而易举达到他当初千辛万苦的目标的酸意,消散得一干二净,斗志昂扬地办差去了。
胭脂摸了摸怀中乖巧的狸奴,幽幽一叹,在这世上,谁都能成弃子。
只是,有些人能清醒的意识到身上的束缚,有些人傻乎乎的以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