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醒来是什么时候了?”他嘀咕一句。
它低头一看,那双金紫色微光交相辉映的瞳孔正打量着自己。
“哦?”莫龙坟歪头困惑,很快嘴角上扬。
“加油啊......加油啊......祈祷你能杀死我。”
肥怪龇牙咧嘴地用力,窝在赘肉里的眼珠子气鼓鼓地跳动,他周围仿佛有道无形的空气墙,芭蕉叶般的大手始终触及不到他。
“嗨......是下不去手?还是下不了口?”他叹气。
他双手抄在脑后,自顾自的地低语:“唤醒的时机似乎早了一些......孩子,还以为你能多享受一点来自不易的清福。”
“天命如此,你最终也逃不掉......红瞑黑魑,我们那个世界的恶魔,好久不见了。”莫龙坟淡笑,伸出去抚摸它的头。
红瞑黑魑怒目而视,脂肪压迫声带的低吼。
虽说它刚刚诞生不久,骨子里的烙印告诉它————
面前两条腿的生物,讲着一口陌生的语言,自古以来就是它们的食物。
他们生来就是要踩在脚下的,捕食者的威严,猎物怎敢触及?
可面前的人类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恣意地蹂躏它。
该死,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愤怒么?这种感觉我曾经有过无数次,突破胸口的烈焰,却不止一次地被无情地浇灭......想摆平一切但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人活着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莫龙坟轻声说。
“另外再多嘴一句,你太弱了。身为红瞑黑魑一族里的暴食魑,比及那些大家伙,你不足以让我动根手指,虽然是想来一发把你轰成渣渣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暴食魑的脑袋,后者头顶上的肉块被压得不断变形。
“啧......现在怎么才两炁?”他忽然有些不满地戳了戳自己的额头,“遇到那些『树』,那条死黑龙的力量可拿不出手。只有当你真正地意识到......”
他顿了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看向某处,目光穿透土层,远远看见一道冰蓝色的身影,手里执剑正在不断挥砍。
“很独特的力量,强盛而不幸。”莫龙坟重新扭头看向那只暴食魑,“那么......稍微地拔苗助长一下喽。”
他双手合十,手掌来回摩挲,点点火星搓开,最后炽烈如星雨,火焰似喷泉于掌心里不断涌出,层层叠叠,周围的空气在那恐怖的高温下扭曲,暴食魑臃肿的身躯像是暴风里的电线杆剧烈地抖动。
仿佛是来自地狱里的业火,两张脸在火光中照亮,一张是死神索命的冷漠讥诮,另一张是将死之人的恐惧狰狞。
“幡火永业。”
翻滚的火焰自他手中送出,那堆脂肪层相遇点燃瞬间升腾起绿色的蒸汽,冲击波在山窟里来回震荡,岩层在轰鸣声中倒塌,久久才安息下来。
看着四处散落的碎石,紫斩魑大脑一片空白。
怪物呢?跑哪里去了?
而后他慢慢意识到原来是寄居在他炁源海里的那个人类,依靠着仅存的一丝灵魂,主动夺取了他的肉身,出手摆平了一切。
“喂喂喂!不要那么任性好不好......我还没弄清楚这丑八怪的来历?”
紫斩魑一阵气竭,你杀就杀了,怎么还顺带着毁尸灭迹。
红瞑黑魑。
四个血红色的大字,不知以某种方式,映射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揉了揉眼睛,以确信自己不是被地震波震坏了脑子。
“陈海灯口中的血植,和这红瞑黑魑,莫非有某种联系?”
紫斩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遭了!师兄师姐们还等着我救。”想起她们,紫斩魑马不停蹄地那边赶。
......
陈海灯一路狂奔,这绝对是他迈入更年期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喘气的时候恨不得把天地间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心脏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欢闹得快要蹦出胸膛。
他的计划,或者说是美梦,全都被粉碎了!
那个一直在游艇上的女孩,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这么强,是这群人的底牌么?
但是还有一线生机!二十年前他捡来的红袋子里,有颗一直没孵化出任何东西的红珠子。
一号血植告知他如果拿来服用,那么他就可以获得一份特别的力量。
死马当活马医,虽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虽然不知道能否打得过那名女孩......
他身后是万丈悬崖,无路可退,这是他坠崖前的最后一丝希望。
红珠子放在灯塔塔顶的某层暗格里,本身就是以防执法者搜查而特意放在了那里。
一抹亮白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在它身后,旭阳缓缓升起,霞光铺在海面上,这幅场景瑰丽得像是油画。
“等着我!我会留住你的,一定要等着我!”陈海灯在心中咆哮。
他深吸一口气,噔噔噔地攀上旋梯来到了望台,却发现有个人躺在地上。
“那么着急呀......这里藏着什么呢?”紫斩魑鲤鱼打挺站起,盛气凌人地盯着他。
“你......”
陈海灯心如死灰。
这意味着他无法上到塔顶,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可言。
破灭了,他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他再也守不住灯塔,紫斩魑将会带他回大陆,等候他的是审判,是死亡。
而他死后,『梦契』无效,灯塔也要被天海城拆掉......
即使他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心中总不愿承认。
是啊,自己终是一个人,怎么对付的了这个肮脏可怖的世界呢?
陈海灯瞳光黯淡,无力地垂下脑袋。
紫斩魑运转炁元向他靠近,眼中毫无怜悯之意。
如果说杀害那几个流氓混混是情有可原。饲养敌恶,置他们于险境,这些让陈海灯已然上升至罪不可赦的罪犯,乃是世界公敌。
待他靠近陈海灯之时,后者忽然拔出了枪,紫斩魑猛然心惊,暗骂忘了他还有这茬。
反抗不太可能,他这是要自杀!
出乎意料的,陈海灯持枪像闪电般后撤,后背抵住栏杆顺势后仰。头先是栽在空中,而后整个身子坠向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