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向往睡得非常香甜,第二天他是被二叔他们屋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炕上坐起来,心中纳闷是谁这么早就来二叔家?
他穿鞋下炕,正想过去看看,奶奶黄桂芳拦住了他:“三儿,没有你的事,你别去掺和。”
向往一脸好奇的问黄桂芳:“奶奶,谁在我二叔的屋里?”
黄桂芳满脸没好气的说道:“能是谁?讨债的呗。”
向往更加好奇了:“奶奶,讨什么债?我二叔他们欠谁的钱了?钱多不多?我这里还有一些,可以让他们先拿着还给别人。”
黄桂芳被向往的话逗笑了,把他拉到炕上说:“我乖孙就是心善,他们要是有我乖孙的一半,这个家也不会这样。”
然后又对向往说道:“乖孙,不是你想的那个债,是你二婶他们家的债,你二婶已经还了半辈子还没还完,这不是他那弟弟和侄儿又来了。”
向往这才明白奶奶说的债是什么债,看来是二婶娘家的事。
这时候从西屋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哭声:“姐,你就帮帮家里吧,你这次不帮你侄儿就真的要打光棍了,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那二十斤细粮。”
这时二婶的怒吼声也传过来:“你们都可怜,你们都有理,这么多年你们谁可怜过我?二十斤细粮,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前几天我们一家人才分了几斤粮食吗?你们看我的命值不值钱,要是值钱你们拿走吧。”
向往更加好奇,小声的问黄桂芳:“奶奶,这到底是为什么,咋还涉及到细粮的问题了。”
黄桂芳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二婶在她娘家是老大,没结婚的时候就累死累活的照顾他们一家子,等和你二叔结了婚以后,这些年也是没少被她娘家人过来要这要那,前两年家里的光景还好些,所以不是特别的过分,我和你爷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这不今天一大早你二婶的兄弟和她侄儿就来家里了,说是他们家的儿子要结婚,女方除了以前的彩礼另外又多要了二十斤细粮,这年景这时候谁家有那么多细粮?你二婶娘家凑不齐,这不又把主意打到你二婶身上来了。”
向往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想这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要说二十斤细粮放在后世真算不了什么,还不够一盒烟钱贵呢。
可这个年代要让家里一下拿出二十斤细粮确实是难为人,听奶奶的话的意思这些年二婶没少帮助她娘家,而且还是忙也帮了,人家也没有领情,心肯定是凉了才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可向往知道这件事最后二婶还得帮忙解决,毕竟是兄弟带着侄儿求上门来,可现在家里的细粮也就只有向往和二叔从他们家背来的那些,要想借给她兄弟肯定得奶奶同意才行。
果不其然,不一会二叔向解放撩开门帘走进来,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向大锤老两口,低声求道:“爹娘,你们也听到了,大妮也不容易,要不然咱们就帮帮她。”
向大锤也叹了口气,他幽幽的说道:“老二,你可知道这二十斤粮到了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你一旦拿给他们到时候也许饿死的就是你的孩子,你可想好了,我们老两口吃不吃倒是无所谓。”
向往大吃一惊,赶紧喊道:“爷爷,你说什么呢?”
二叔向解放也非常的羞愧,他现在心里也是两头为难,一边是不富裕的家里,一边是自己的妻子娘家那边要死要活的,乔大妮这次要是真的不管,估计也就和娘家那边彻底断绝关系了,他又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妻子伤心。
向往看到这种情况,内心也是感到深深的无奈,这都是穷闹的,说二婶是伏弟魔,倒也说不上,她娘家除非逼的实在过不去了才来偶尔找她一次。
平常还真是没见到二婶往娘家倒腾过什么东西,这也是爷爷奶奶一直没有发火的原因。
向往想了想说道:“二叔,我二婶想帮他们这次也不是不行,但我想了想咱们不能直接把细粮给他们,现在粮食这么稀缺,一旦让他们觉得咱们家能随便拿出这么多细粮,后面没准会没完没了的来,到时候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向解放听了也点点头,问向往:“那你说该怎么办?”
向往看看爷爷和奶奶,见他们没有反对,于是才说道:“二叔,你过去问一下我二婶,让她告诉她兄弟,咱们这次只能给他拿二十块钱,要按价格肯定够二十斤细粮的价格,而且这二十块钱你让二婶和他们说清楚,这是你们从我手里借出去的,一旦以后他们不还你们钱,以后这门亲戚就没有走的必要了,我二婶如果同意这个办法,你就过来和我拿钱,如果不同意,粮食今天也不能给,就算是想借也得过段时间,别让人觉得咱们家粮食很富裕。”
向大锤在窗台上磕了磕自己的烟棍子,对向解放说:“向往说的有道理,你就过去问问你媳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两口子了,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应该心里有个数了。”
向解放应了一声,转身走向西屋,过了一会,西屋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随后便是一阵沉默,向往的心提了起来,他不知道二婶会不会接受这个提议。
不久后,向解放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爹、娘、向往,你二婶同意了,她说这法子挺好,既能帮到娘家,又能让他们知道不是啥都能轻易从咱家拿到的,不过她也让她弟弟保证了,以后再也不会来家里要东西来了。”
向往松了口气,跳下炕就要去包里取钱,黄桂芳赶忙拦住:“乖孙,哪能真让你拿钱,奶奶这里有,说着就从柜子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二儿子。
二叔接过钱,眼神复杂:“娘,是我们让你们操心了。”说完便快步回西屋去了。
很快,二婶的弟弟和侄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向往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是什么心情,二十斤细粮就能把人逼成这样,如果不是真难,谁会这样低三下四来求人,这个年代的人活着是真的不容易。
不一会二婶走了过来,一脸感激的看着向大锤老两口:“爹娘,对不起,又让家里给我破费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呀。”说着又哭起来。
黄桂芳说道:“别哭了,谁还没有个难处,更别说是你娘家,不过你们自己心里有个数,什么事情都有个度,咱们家日子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