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林时和说着了,这才半天,林时明就又给他闯了个祸。但又能怎样呢?陆予熙也不可能放着不管,还不是要为他的太子妃收拾烂摊子。
陆予熙闭上眼,努力屏蔽忘记耳边的暧昧的呻吟,朝面前的场景开口。
“还请林游前辈出面一见,晚辈有话想同前辈说。”
陆予熙的话语落下,渐渐的,他耳畔的暧昧呻吟逐渐消散。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看来你也不笨,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陆予熙立刻睁眼,原先刺激香艳的画面已经消失,迎面而来的正是昨夜的那个小道士。
他赶忙拱手施礼,“陆予熙见过前辈。”
“你倒是比林时明那个小王八羔子有礼貌。”林游绕着陆予熙兜了一圈,“我就奇怪了,你们两个性格差距这么大,是怎么在一起的?”
陆予熙收回手,低头矜持的笑笑,“我同他,也算是因缘际会。我很喜欢他自由活泼的样子。”
即便活泼起来杀伤力巨大,还不分敌我。
“啧啧啧!”
林游看陆予熙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他想起今天通过祭礼听到陆予熙说林时明“年幼无知”就无语。
“‘还自由活泼’,怕不是个自由活泼的印度导弹,一发射全球都得胆战心惊。”
“前辈在说什么?”
“没事,你听错了。”
林游随意一挥手,周围的景色又变成了那个简单朴素的小院子。他慢悠悠的走到石凳上坐下,不知从哪掏出一套茶具来喝起了茶。
“不是有话和我说?说吧。”
眼前惊异的变化让陆予熙心中惊叹,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依旧从容淡定的开口。
“晚辈想问问前辈,不知时明请您帮忙答应了什么报酬?时明本就是为了晚辈的母后找的前辈帮忙,这报酬自然也得是晚辈来付才对。”
“哦,那你付吧。”林游享受的喝了口茶,又从袖口里摸出个果脯扔进嘴里,意外的潇洒好说话,“他答应我给我讲你们之间的...相处细节,并且答应了十个问题让我随便问。”
说着,林游还朝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陆予熙震惊。
怪不得林时明总说他这个祖宗不靠谱,还让林时明这个一向说话算话、敢作敢当的人都要赖账,原来如此!
林时明都嫌羞耻的事情,陆予熙这个保守的更是光想一想都面红耳赤,快要羞耻的钻到地下去。
他左思右想,还是打算着尝试能不能换一个更容易接受的报酬。
“...前辈,不然我再给您办一次祭礼,给您送点礼品?您想要什么,晚辈都尽全力办到。”
可惜林游不接他这茬,有话直说,“再办一回?用掺了半坛子水的梨花白?还是继续在心里叫嚣着我不能把他怎样?”
陆予熙:“... ...”
破案了。
怪不得当时他总觉得林时明哪里都透着心虚,却怎么都找不出问题所在。这人不愧是闯祸老手,遮掩起来当真有一套。
但陆予熙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说林时明的不好,只心下叹了口气,尽力解释转圜,“时明...是调皮了些,我将来定会好好教导他,还请前辈别生气他了。”
“我就要生。”林游笑的灿烂,半点都不吃陆予熙这一套,“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以为我拿他没办法呢!”
“要么你把那些手段学完,将来都用他身上,要么,你把报酬付了,此事就揭过。二选一,快点!我托梦也很费力的!”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项,只是碍于他们理亏,这选择是不得不做。总要给林游一个交代不是?不然得了人家费心费力的帮忙,却半点不回报,不是陆予熙能做出来的事。
更别说林时明赖账也就罢了,还蹬鼻子上脸的在人家脸上炫耀,他不能放任不管,总要将林游安抚下来。
陆予熙琢磨着,开始权衡两个选项的接受程度。很显然,在陆予熙心里,和林时明比起来,他自己的面子和羞耻心一文不值。
除了天下大事,林时明必然会在他心中是第一顺位。
陆予熙低头沉默甚久,还是叹了口气,徐徐开口。
*
又是新的一日,卯时至。
天空已经有些泛白,赵磊轻手轻脚的进了正殿,在内室外敲门。
“殿下,该起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让林时明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却并没有醒来,而是一抬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继续呼呼大睡。
旁边的陆予熙则慢慢苏醒,却也没及时回应外面的赵磊,而是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帐,甚是自闭。
昨夜,陆予熙为了拯救他的太子妃,可谓是把这辈子的羞耻心都用光了,足足掏光了所有的记忆,才叫林游满意的答应放他们一马,此事揭过不提。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一个道士,怎么就能八卦成这样?连他们洞房的细节都要问,还差点让他来一段感情充沛的心理描写。
这一晚上过的,陆予熙短时间内是提不起半点做某些事的兴致了。
“殿下?”久久未得回应的赵磊再次轻呼,“今日还要早朝,再不起怕是要误了。”
陆予熙看了眼身旁的“大鼓包”,林时明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
“就起了,你去备水吧。”
“是。”
赵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陆予熙长舒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掀起被子看着里头睡的香喷喷的林时明。
昨夜梦中,林游最后的话还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
“看在你这么听话有礼的份上,前辈我送你个消息,绝对保真!你那‘活泼可爱’的太子妃正琢磨着怎么反过来...欺负你呢。”
当时的林游满脸坏笑,贼兮兮的样子叫人倍感发毛。
“你可小心着些,别哪日被那小兔崽子翻身做了主人,可就是里子面子都丢的干干净净了。”
说完,林游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陆予熙的肩膀,才退开一步,散了梦境。
这个消息给陆予熙的打击震撼可是比那些个报酬都炸裂多了。
陆予熙抬手轻轻捏住林时明的下巴,拇指不断摩挲。按着林时明日常的性子,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没想到啊,他还有此等“远大的志向”。
思绪飞远间,陆予熙的手下意识收紧用力,把还在睡梦中的林时明给捏醒了。
“一大早的你干嘛呢!”林时明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裹紧了被子,“有火气自己想办法消!”
陆予熙神色未改,眼眸深深地看着还在打哈欠的林时明。
“时明,若是你忽然知道了有人想对你出手,你会想办法先下手为强吗?”
林时明闭着眼随口回答,“这不废话!我堂堂小将军必然不受任何委屈!”
“好。”陆予熙辗然而笑,“就听你的。”
*
六皇子的婚礼结束,短时间内已经没有需要白筇竹出席的场合了。
为了叫事情发展更加合理,南故已经开始给白筇竹用上了消除记忆的药,对外,也传出了白筇竹病情渐重,已是命不久矣的消息。
多年来大家对白筇竹的情况也早有了解和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没人怀疑什么,只觉得理所当然,毫无意外。
但六皇子和他新娶的皇子妃却很是上心。
消息传出去的第一时间,两人便急急往林时明这里递了牌子,说什么都要进宫为母后侍疾。林时明拒了几次都没能让他们放弃,甚至两人还直接找到了东宫去。
“殿下,还是叫臣妾去为母后侍疾,尽尽孝心吧!”
林时明话都说烂了,无力的撑着脑袋,再次解释,“母后说了,她不喜欢叫人侍疾,就想一个人呆着。”
“可是,可是...”崔吟看着都快哭出来了,“臣妾怎能装作若无其事?殿下还是叫臣妾去吧。”
“...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吗?”林时明的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凤仪宫?你若要尽孝心,自己在家抄经祈福也可以啊,干嘛非得侍疾呢?”
崔吟焦急的样子和她清冷的面容半点都不搭,“臣妾...”
“你若不说,本宫就送客了。”真没功夫和你耽误时间胡扯,还有好多朝考的事等着我做呢!
“殿下!”崔吟急得站了起来,咬唇纠结一下,还是低头开口,“此事是臣妾有私心。”
“臣妾就是担心,臣妾刚嫁进来,母后便...臣妾也是怕有人会借着此事传我克亲。臣妾倒是没什么,左不过叫人说两句,不痛不痒的也就过了。”
“但臣妾家里还有姊妹,臣妾不能看着她们被臣妾连累的名声不好,这会影响她们的婚嫁,因此臣妾才想着能不能尽心尽力的服侍母后,至少留下个好名声,也不会牵连家中姐妹。”
崔吟深深埋着头诉说缘由,过了许久才猛然抬起来,眼中含泪的看向林时明。
“殿下放心,臣妾是有私心,但对母后的孝心半点都不掺假,只要殿下允了臣妾去为母后侍疾,臣妾定当事事亲力亲为,日夜不停,不敢有半点懈怠!”
明白了,这是怕自己刚成婚,嫡母就出事,会叫人传出风言风语,给她扣上命数不祥的帽子,所以打算着用“孝顺”这招来自救。
这想法无可厚非,自救的手段也是合情合理,甚是高明的,但唯独可惜的是白筇竹这个情况确实不适合叫人来侍疾,她的现在具体的身体情况不能外传。
可崔吟的担忧他又不能不管,毕竟人家也没做错事,单纯就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自保,也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总不能什么交待都不给就一味地阻拦。
林时明思索片刻,开口回答:“母后的身体早有端倪,大家也不是一概不知,如今不过是这一天终于快到了,意料之中的事,与你的命数并无关系。”
“至于侍疾,属实不必。母后不愿叫其他人伺候,明日便会有明旨说明。届时你自己在府里抄经祈福,心诚意重,事情传出来,也算尽孝。”
有旨意在前,崔吟再祈福抄经便已经足够。等事情了了,夸一句“有心了”也是随口的事。
“若是有人拿母后作筏子来攻击他人,上告到东宫这里,本宫自会惩治。”
如此,便不敢再有人借着白筇竹的“崩逝”来生事端。
“你是礼部左侍郎的女儿,却也不必如此胆小慎微。”
崔吟闻弦知意,终于松了口气,盈盈下拜,“臣妾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林时明摆了摆手,端茶送客。
*
林时明动作很快,当天就去了凤仪宫。
白筇竹的记忆会一天天的被压制,能尽早处理的事还是要尽早处理。可能是运气不错,他到的时候恰好碰上白筇竹是清醒的,事情一说便当即办了。
申时过,一道懿旨便从凤仪宫发出。这回可不是林时明代发,而是出自白筇竹这正宫皇后之手。
此事关系虽没那么重大,但毕竟内容是事关白筇竹的,林时明这个“儿媳”自然不好自己下旨。还是得白筇竹亲自下旨,才不会惹人非议。
林时明请求,白筇竹自然痛快的就下了旨。甚至于因为白筇竹近日该是心情舒畅,还颇有兴致的逗了逗林时明。
“侍疾之事不必多言,你直接拟好旨意,我誊抄一份便是。但还有一事我想同样加在里面。”
“母后请说。”
“我是假死,虽要对外办了丧仪,可这守孝却是不必了。”
林时明满眼茫然,“昂?”
白筇竹掩口而笑,“按理,国母大丧,你们作为儿女的该守孝三年。守孝期间穿素服,禁宴饮,停歌舞,食素餐,延婚嫁...规矩繁多,礼仪严谨。其中还有一条,便是不许夫妻行房。”
“你和予熙正是年少气盛之时,三年不许...别给你们憋坏了,可就是母后的不是了。”
林时明的脸腾的就红了。他顿时跳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把话说出口。
“母后您说什么呢!”
白筇竹更加不掩笑意,“母后哪里说错了吗?三年,二十七个月,好像挺长的呢!”
“母后!”
“放心,母后不是那等不心疼孩子的人。一会儿母后便去准备一份‘遗诏’,叫你们以日代月,只许守孝一月。”
“不...”
“不许拒绝,这是母后的懿旨。且不说我这次是假死了,就算到了将来我真的去世的时候,你们也不必如此尽孝。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你们的心意我知道,就不必再因为我来影响你们的生活。”
末了,正当林时明有些感触,情绪翻涌之时,白筇竹还补充了一句,“母后通情达理,不做恶人。吃肉,同房,你们大可随心所欲。”
林时明脑子都要烧掉了。
被长辈如此调侃,他整个人都要着起来了,恨不能直接当场消失。
这话是可以直接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