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考核场内，航拍无人机从头顶掠过，谢祭伸手擦了一下从脸上滑下来的汗水。
即便知道了大概方位，这场奔袭也过于困难，茂密丛林之中几乎不见天光，考核官给的物资实在有些匮乏，照明灯的光线十分微弱，可视范围有限。
谢祭脚下一个没站稳，被黑暗中不知道什么地方绊倒，整个人摔在嶙峋的石块之间，他咬着牙没出声，用极快的速度爬起来。
陆寻机在前面开路，听到声音回头看的时候，谢祭已经跟了上来。
“过来。”陆寻机朝他伸出手。
谢祭摇了摇头：“往前走吧哥，我没事。”
陆寻机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拉到自己身前，俯身贴了一下谢祭的嘴唇。
干涸起皮，带着硝烟般的铁腥味。
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水杯塞进谢祭手里：“再走一段路，可以找地方休息一下。”
谢祭推开水杯，呼了口气道：“我不用。”
考核官就给了这么一杯水，这一路上两人走的路除了沼泽就是湿地，一点干净水都没有。
谢祭身体素质不强，一边走一边哐哐流汗，两个人的水量几乎被他一个人喝光了。
剩这最后一口，谢祭实在没好意思喝。
陆寻机没说话，拧开瓶盖低声道：“你流太多汗了，不补充水分会脱水休克。”
“那你怎么办？”谢祭抿着唇，抬头看陆寻机：“你一口水都没喝过。”
陆寻机墨色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他嫌麻烦，用手一捋直接捋了个大背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立体的脸在灯光下更显出一股冰冷的野性。
“我习惯了。”陆寻机的唇上已经皲裂出血，声音沙哑如同荒漠沙砾：“别让我说太多话，乖点。”
谢祭接过水杯，把水喝进嘴里，凑过去贴上了陆寻机的唇。
冰凉的水液顺着唇齿渡过来，陆寻机下意识滚了滚喉结，吞咽了一下。
“好了。”谢祭把杯子收起来：“走吧。”
陆寻机愣了一下，抿了抿唇，开口道：“在附近找地方休息一下。”
“啊？”谢祭走在前面，回过头来：“不是说要再走到前面去吗？”
“我修改明天的路线。”陆寻机开口道：“今天也很累了。”
谢祭点了点头，跟着陆寻机在附近找了块平坦一点的地方，把背包里的军用睡袋拿出来。
森林里湿度大，根本没有干枯的树枝用来引火，生不了火，唯一的食物是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和营养液。
两个人分了半包压缩饼干和半试管的营养液。
谢祭虽然不挑，但也被干巴巴的能量饼干噎的青筋暴起。
“靠。”谢祭吃完一口，剩下的两口怎么也吃不下去，团吧团吧塞进了怀里，然后坐在睡袋上发呆。
人累的过了头，反而会精神亢奋。
谢祭现在就处在这个状态，眼睛酸涩，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但让他闭上眼睡觉，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陆寻机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几分钟地图，提起背包开口道：“在这里等我。”
谢祭下意识撑起身子拉了一下陆寻机的衣角：“干嘛去？”
“探路。”陆寻机手背贴了一下谢祭的侧脸：“乖乖的。”
谢祭皱了皱眉头，放开了手：“哦。”
其实自从跟陆寻机莫名其妙和好之后，陆寻机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暧昧得多，除去接吻之外，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爱称和夸奖。
陆寻机对他很好，为他遮风挡雨，什么都为他考虑。
他就算在陆寻机面前耍点小脾气，也会被他纵容。
陆寻机对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耐心。
但谢祭就是感觉有点奇怪，好像自己在陆寻机面前并不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而是被他精心豢养的小猫或者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这让谢祭更难理解自己跟陆寻机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陆寻机真的喜欢他的话……可陆寻机也没有说呀？
他确信陆寻机从未在他面前明确表示过“我喜欢你”之类的意思。
大部分时候，陆寻机表示的都是“我喜欢上你”。
将他当做焦虑时可以稍作缓解的……工具？
谢祭不明白，但他也不好问，感觉不论陆寻机的答案是什么，他都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陆寻机带走了另一盏灯，谢祭盯着唯一一盏昏暗的灯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事情，乖乖等待陆寻机回来。
一个人的时间就会显得格外漫长，加上现在的环境也不够安全，谢祭等着等着就有些焦躁起来，总感觉陆寻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拿出手表一看，时间也才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就在谢祭忐忑的在营地边缘打转的时候，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起来，提起灯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熟悉的人影映着灯光出现在阴影处，陆寻机高大的身躯被包裹在剪裁得当的军装里，挺拔悍然，安全感十足。
谢祭迎上去，松了一口气：“你回来啦。”
“嗯。”陆寻机卸下背包，拿出两个装满水的水袋，低声道：“过滤器拿出来。”
谢祭连忙去包里掏过滤器：“你去找水源了？你不是说附近都没有水源吗？”
陆寻机没说话，把水过滤了以后放在谢祭的手里，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吃完休息，今天我守夜。”
谢祭握着水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不是好累啊。”谢祭凑过去，借着灯光看他眼底的绀青：“要不你先睡吧，我来守夜，反正我也睡不着。”
陆寻机点了点头，靠在一边闭着眼休息。
谢祭靠过去，左右比划了一下，把他的脑袋搬到自己的肩膀上。
陆寻机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干脆躺下搂着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腿上睡了过去。
“……”谢祭顿了一下，低头看他，伸手拨了拨他的刘海。
他看上去很累，谢祭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疲惫的时候。
想想也是，这路上所有事都是陆寻机在做，他只需要负责跟着陆寻机就好了。
中午那段时间，谢祭脚崴了一下，陆寻机硬是背着他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来是谢祭坚持要下来才算作罢。
谢祭搂着陆寻机，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躺在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怎么了？”谢祭低头，对上陆寻机茫然的双眸。
绛紫色的眸子像是笼了一层雾气，在眼前缓慢化开，慢慢恢复清明。
陆寻机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哑声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谢祭打了个哈欠，有点困顿：“还有时间。”
“嗯，你睡，接下来我守。”
“你才睡了……”
“足够了。”陆寻机：“不用担心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