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知道眼前这位严厉的老人一向面冷心软,那孩子又与她非常亲近,她不会拒绝。
可是——
“可是园子里的曼德拉草在上个月的大雪里枯萎了许多,剩下的虽然已经迈入了成年期,要想入药还需要等上一个月。不知道他们那边等不等得起…?”
瓦莲娜眼睛一瞪,“如果什么事都依靠着一颗药草那我看霍格沃兹魔法学校也没必要开办下去了——甚至是一颗等着别人给才能拥有的药。”
她的语气很严厉,眼神也是冷漠又锐利的。
“尤利娅,就那样回信,等不等起他们自己看着办。会害人的东西不想着去砍了,难道还等着它杀一个救一个吗?
现任校长我要是没记错,是那位把格林德沃送进监狱的邓布利多吧,他难道还处理不了一个怪物?别丢人了。”
…
莱斯顿小镇,飘扬的大雪已经持续了两天一夜。窗外的一切都被洁白所覆盖,树枝不堪重负地被积雪压弯。
艾瑞斯趴在壁炉旁的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炭火。
因为安德鲁自告奋勇,说要做些新鲜菜给他们吃,以至于天都快黑了,厨房里都还在传来不妙的声音——
“…没问题,面粉还有多余的……再重新弄一些……”
又失败了?
她撩开耳边的长发,“需要帮忙吗?”
“哦不,”一阵乒乒乓乓,安德鲁从厨房里探出头,“放心吧,今晚准能让你们吃上一顿热乎的。”
……可他之前明明说的是‘今晚准能让你们吃上好吃的’。
…这么快就降低了标准?
斯内普垂着头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只管把手里的旧书又翻开一页。
——科多斯多瑞兹的高等班教材。
他已经看了快两天了。里面对于黑魔法研究的讨论是前所未有的开明态度,很对他的胃口。
……如果不是文字阅读起来有困难的话,他也许想要借走霍华德其余所有科目的旧书。
视线随着放大镜缓缓移动,原本弯弯绕绕的俄文在奇特的镜片底下变成了他熟悉的英文。
这是老霍华德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说是那位斯利维奇先生刚去北国上学时使用过的旧东西。
……要不然…把这个施了魔法的放大镜也一起借走?
他抬起头,想要试探着开口。
“霍……”
“…”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又一次相遇。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会这样。艾瑞斯僵硬又尴尬地移开视线,手里的烧火棍也丢进了壁炉里。
……还是赶紧装作无事发生吧…
雪花撞到窗户上化成水滴,远处的景物在水痕中变得模糊。
身后静悄悄的…不知道他转过去没有?
窸窸窣窣,
沙发里的人似乎站起来了,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她咬着嘴唇不肯回头。窗帘上垂落的藤蔓在冬日里也发出了新芽,嫩绿的小尖就落在父母的照片前。
如果那个笑容里满是幸福的女人还活着,她一定会想去问一问……
‘嘿……维多利亚,当初你喜欢上爸爸时是什么感觉?心脏会噗噗乱跳吗?会不敢看他吗?会害怕他忽然喊你的名字吗…’
“霍华德,”
艾瑞斯一跃而起,“是!”
“你…”
她满脸通红,像是被壁炉的火烤熟了!
“哦,不用在意,”艾瑞斯故作镇定地擦了擦脸,“一不小心火烧得有点旺了,安德鲁怕冷,老年人身体会虚弱一些。”
“…”
拿他当蠢孩子骗?斯内普压下话头不想揭穿她,“书房,我听到了动静,是不是那个电邮机?”
“你是说尤利娅回信了?”
她巴不得有个借口,眨眼就跑了进去,接着就听见她喊,“斯内普,快进来!”
一封盖着邮戳的信件已经被撕开了,艾瑞斯急切地展开信纸。
窗外是一片银白,反射的亮光刚好足够让人看清上面的字迹,可是斯内普读不懂。
“怎么样?”
他安静地等着,直到她抬起头,露出满是笑意的眼角和眉梢。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
“好消息是科多斯多瑞兹那边愿意出售给我们——坏消息,是那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才能成熟采摘。
怎么样,要现在就回学校吗?邓布利多校长一定也等着我们的消息。”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他当然要尽快赶回学校,可是——站在门口的人手里已经端上了一盘烤饼,正在冒着热腾腾的烟。
老霍华德当真是让他们今晚吃上了一顿热乎的……
“——吃完再出发。”他下了决定,“霍格沃兹校内虽然不能幻影移形,但在边界之外的雪松林里显形是没问题的。”
只要他带上霍华德直接走那片林子就能省下许多时间,也不至于让这位老人白忙一场。
安德鲁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冲他点头,“那就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年轻人别整天忙着工作,好好吃饱了再出发。恩?”
一顿饭算不上美味,艾瑞斯甚至吃得连连瘪嘴。
可是迅速消失的烤饼们还是让安德鲁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教授先生,再多吃一个。外面的雪大得很…吃饱一点,待会再披上那条薄毯子,我看你穿得实在太少……”
老人絮絮叨叨的话是斯内普从没听过的殷殷叮嘱,手里的烤饼没什么滋味,心里却涌起古怪的感觉。
也许像是屋外的雪?
轻飘飘,又不断地累积——直到树干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一声,滑到地面堆成小丘。
“都围好了…”
屋门前,安德鲁为孙女系好围巾,也真的将那块薄毯子盖到了斯内普的身上。
他想要开口拒绝,手却下意识把小毯捏紧了。
“…”
“不用见外,还不还都行,反正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安德鲁把边角拉到斯内普的胸前再熟练地打上活结,像是曾经做过千百遍。
滑稽的红纹格子花就披在他身上,艾瑞斯笑着没有说话。
直到她从那个漆黑逼仄的移形通道里出来,扶在肩上的手也松开之后,才轻声说:“别介意,斯内普。安德鲁也许是想念我的父亲了……斯利维奇离开时比你也大不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