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亲亲。这是树灵对小飞蚁们的称呼,所以,自打树灵开始看着鬾园后,它和小飞蚁们的关系还不错,看来,老洪头以后可以放心和猫姝去享受他们的人生了。
米蓝这么想。
此时祭桥上的血影,目睹了树灵带走干宝的一幕,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敢想象, 先是夜九反目,再是米蓝六指神功,现在,又出来个不明不白,不妖不仙的玩意,在这小小的米镇,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无上就站在血影的旁边,他轻轻地向血影走了两步,俯下身子,在他耳边悄悄问道:怎样?是想跟干宝一样留下来,还是回去啊?
血影瞪着血红色的眼睛,惊恐地答道:放我回去,我一定好好在鬼界待着,决不再来这里。
无上抬了抬自己的脚,上面的铁镣发出咔嚓嚓的声响。
血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以前给无上身上所加的种种惩罚,今时今日,都需要自己一一求得宽恕。
他赶紧埋下身子,哆哆嗦嗦伸出双手,掌心鬼火乍现,幽绿火焰缠上铁镣,滋滋作响。他额头满是汗珠,双手因用力与紧张不住颤抖,随着鬼火暴涨,“咔嚓” 一声,铁镣崩裂,碎落一地。
无上松快地活动了一下脚踝。
这时,猫姝质问道:你是不是忘了还曾下过的无脸咒?
血影冷汗淋淋,不敢看无上的那张脸,低着头只小声答道:这需要一些时间,给我一些时间,待我的魔力恢复一些后,我一定帮他把这咒解了。
无上点点头,说:行,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你记得就好。
血影连连告饶说:我记得,一定不忘,只需要一些时日,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会回到鬼界好好疗伤,待内力恢复了,一定马上来,为你解咒。
然后,血影看着夜九,说:你也帮帮我,放我一马,如若你不以原力出手,这鬼界今日怕就会被这位六指神功毁了啊。好歹你母亲还在那边,是吧?
夜九看着血影突然老去的身形,心里有些不忍,他无言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米蓝把一切看在眼底,这时的血影,已经失去了左膀(靐婆)右臂(干宝),自己也身受重伤,无力支撑,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回鬼界,再作打算。自己应该如何处置呢?
她看看一旁没有说话的老洪头和无上,两人都冲着她摇摇头,说:你和夜九商量吧,我们只希望米镇的将来由你们来掌控。
夜九和米蓝相视一下,一前一后,默契地走向远处,准备商量一下如何处置血影。
夜九身上有鬼界的血,也是血影的孙子,但他早已认定自己的母亲是猫姝,父亲是老洪头,所以,对血影虽有不忍和怜悯,但并没有保他的意思。
所以,他对米蓝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任何庇护他的意思,一切以米镇的百姓和未来考虑。
米蓝犹豫着说:我也拿不准,我想,还是回去问一问南凌掌柜,再作决定吧。
夜九想了想,表示了同意:是啊,我们是应该先回去看看,这场水灾,不比那场战争的损失小。
两人商量妥当,转身回到祭桥边,对血影说:你先走吧,我们不会让你消失的,魂飞魄散不是最好的结局。你要记住你的承诺,下月我们还在这里见面。
血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言辞间满是谦卑:诸位大恩大德,我血影铭记于心,绝不敢忘!恳请各位大发慈悲,为鬼界留条通道。往后,我一定全力整肃鬼界,杜绝游鬼越界。不过,还望能考虑保留每月末鬼市街开市日,给鬼界一线生机,还望诸位斟酌。
说完,纵身从祭桥上跃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河的水已经渐渐退去,露出满目疮痍的河滩。坑洼遍布,泥泞不堪,一具具异人的焦尸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的身躯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皮肤被高温灼烧得漆黑如炭,有的肢体残缺不全,断肢残骸散落一旁,死寂的河滩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烧焦味,令人心生寒意。
米蓝、夜九、老洪头和猫姝一行人,捂住口鼻,穿过一片狼藉的黑河滩,赶回了熟悉又陌生的金街。
街道上的石板路还残留着湿漉漉的水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与腐朽混合的气息。街边的房屋,有的墙体坍塌,有的门窗被冲得七零八落,一片破败之象。
他们来到南凌的客栈,洪水中被结界保护的这一块地方,干爽安静。
米蓝上去推开门,见众人已经陆续从后院出来,来到了客栈里。老板娘和关小等正忙着给大家端来热水和汤饭,大家就地拿起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大口咬着,吃着。
更多的人正陆续从后院古树的树洞钻出来。
米蓝没想到南凌竟然想到了开放地下室的方式,来让大家躲过了这场大洪灾。
她看着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们,心中五味杂陈。一位老人在年轻人的搀扶下,脚步蹒跚地迈出树洞,他的眼神中既有对灾难的恐惧,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孩子们则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尽管眼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
南凌冲着他们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说:那边都妥了?
老洪头冲着南凌点点头,说:米蓝立了大功,她是天选之女啊,有玉指神功。
南凌望着米蓝,米蓝有点不好意思地动了动六指,说:说起来,还是那次在这院子里,我第一次感觉到这手指有点不同。
吃饱喝足的人们,开始拿起铁锹、扫帚,奋力铲除着堆积在街道上的淤泥和杂物,一锹一锹,仿佛要把这场灾难的痕迹彻底抹去。夜九和老洪头也帮着人们整理那些能用的木料,准备修缮房屋。
猫姝则和女人们围坐在一旁,整理着洪水来时从家里带出来的寥寥物品,准备重新开始新生活。
米蓝和南凌从地下室里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人留在里面后,南凌对米蓝说:这地方已经暴露了,不能留了。
米蓝看了看南凌,有些不舍,问道:那下面那些通道也封死吗?这多可惜呀。
南凌笑笑,说:原来就想过有这一天,所以每处地下空间都可以单独成立的,我已经把所有的门全都封死、掩藏,但各个地方的地下空间仍然可以使用,它们都有独立的换风道。
米蓝想了想,问:意思是原来鬾园、青云台、黑河边,还有这院墙外的沼泽下面的地下空间仍然在,只是没有互通的路了?
对,只有一个入口,没有其它出口了。南凌答道:不过,你得把各空间通道的那些门的密码记住,说不定有一天,你需要把它们全部重新打开呢。
米蓝听到这里,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越来越感觉到,南凌他们正在做着离开的准备。
这时,南凌说: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他往院墙边走去,然后,用钥匙打开了后院通向沼泽的那扇小门,转头对米蓝说:这洪水,还是留下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米蓝跨出门去,原来,这后面是又宽又臭的一片沼泽地,是用来堆放一些不好处理的无名尸和动物尸体的,毕竟原来猫姝身上猫噬之毒未解的时候,吃了不少的人和野物。
但现在,眼前的景象令米蓝不禁惊叹起来。
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平铺在大地上。湖边新生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太美了,米蓝禁不住大声叫道,一步踏了出去,沿着湖边轻快地小跑起来。
但就在此时,明明没有风,湖水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搅动。
米蓝停下脚步,心中隐隐不安,她想起这片曾经的沼泽,那些大缸里的尸体。如今,洪水将一切冲刷,那些尸体怕是早已化为白骨沉入湖底。难道......
她正在发呆,南凌走了过来,说:你猜得对,这里在黑河水经过后,原来那些冤魂,沉入水底,一定会凝聚成怨念,现在,我还不清楚到底下面会有什么,但你一定要小心,无论是什么,都要守护好这个秘密,让米镇重回平安、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