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之桥?亲情之桥?”侯安国重复着卓小玲提出的作文题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小玲啊,你这思维格局,是不是有点低啊?”
卓小玲愣住了,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服气地小声辩解道:“可是…可是学生作文不都这样写吗?”
侯安国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这就是你缺乏发散性思维和逆向思维的表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过来的黄福胖、郭亚玲和魏雅歆,提高了音量,“桥,它不仅仅是连接两岸的纽带,它更是一种象征,一种隐喻。你们想想,豆腐渣工程的桥,塌了,死了人,这又是什么桥?贪污腐败之桥?渎职犯罪之桥?再想想,美国的水门桥事件,那又是什么桥?政治丑闻之桥?权力斗争之桥?”
侯安国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像一颗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卓小玲睁大了眼睛,手中的备课本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黄福胖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他挠了挠头,郭亚玲和魏雅歆更是听得入神,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所以啊,”侯安国弯腰捡起卓小玲的备课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写作文,不能只局限于那些老套的主题,要敢于打破常规,多角度思考,才能写出有深度、有内涵的文章。”他将备课本递还给卓小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脱离了社会性的桥,就像闭门造车的童话,好看但不实用。”
说完,侯安国看了眼时间,想起驾校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琢磨。”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留下四人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哎,侯老师等等我!”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脱离社会性的桥,就像闭门造车的童话,好看但不实用。”侯安国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追过来的黄福胖,“怎么?胖儿,还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黄福胖气喘吁吁地跑到侯安国身边,“侯老师,您刚才讲得太好了!我…我茅塞顿开啊!”他肥嘟嘟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侯安国笑了笑,“茅塞顿开?你这词儿用的,有点夸张了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再给你们举个例子。一座桥,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不堪一击。它连接的不是两岸,而是通向死亡的深渊。这和那些所谓的‘友谊之桥’、‘心灵之桥’恰恰相反。友谊,需要真诚和付出,心灵,需要沟通和理解。如果没有这些,桥就会坍塌,友谊就会破裂,心灵就会封闭。”
黄福胖最先反应过来,用力地鼓起掌来,“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走廊里回荡。
“侯老师,您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我…我太崇拜您了!”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像个小迷弟一样看着侯安国。
郭亚玲见状,忍不住调侃道:“哟,胖儿,你这是要改行当语文老师啦?”
黄福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郭老师,您就别笑话我了。我就是…就是觉得侯老师讲得太好了!”
魏雅歆也轻轻鼓掌,她看向侯安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和……
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愫。
这个男人,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思想深刻,与众不同。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有些古怪的语文老师,现在看来,他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
有魅力。
侯安国看着眼前的几人,笑了笑,“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去备课吧。”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侯老师,”魏雅歆突然开口,“您…您这是要去哪儿?”
侯安国停下脚步,“我去驾校处理点事情。”
“驾校?”魏雅歆微微一愣,“您…您要学开车?”
侯安国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先走了。”他转身离去,留下魏雅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卓小玲激动得小脸通红,猛地站起来,双手抱拳,对着侯安国深深一鞠躬:“侯老师,请受徒儿一拜!”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黄福胖更是夸张地叫唤起来:“哎哟喂,小玲这是要拜师学艺啊!来来来,三拜九叩,送入洞房!”
卓小玲的脸更红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边偷偷瞪了黄福胖一眼,一边还是坚持着给侯安国拜了三下。
拜完后,她索性把脸埋在桌上,不敢抬头了。
侯安国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也忍不住笑了。
他走到卓小玲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行了,别趴着了,赶紧起来。”卓小玲被戳得一激灵,脸贴着桌子更加不敢动了。
魏雅歆看着这师生间的互动,也忍不住笑了。
她走过来,对卓小玲说道:“小玲,既然你这么崇拜侯老师,不如就根据他刚才的讲解,把你的课件修改一下吧。讲课可不是光有想法就行,还得安排好逻辑,列举好例证,才能把学生讲明白。”
卓小玲这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魏雅歆:“魏老师,您说得对!我这就去改!”她说着,一把抓起课本和笔,飞也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侯安国看着卓小玲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转过头,对魏雅歆说道:“魏老师,谢谢你啊,帮我解围。”
魏雅歆微微一笑:“不用谢,我也是为了小玲好。对了,侯老师,你刚才说要去驾校,是有什么事吗?”
侯安国眼神闪了闪,语气平静地说道:“哦,去处理点小事。”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一件…可能不太容易处理的小事。”
侯安国看着卓小玲逃也似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丫头,还真是个鬼精灵,故意抛出个“友谊之桥”的题目,引他发表高见。
“看来,得找个时间,也给咱班的学生们讲讲这些发散思维了。”他心中暗道。
侯安国走出教学楼,来到驾校。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袁留忠不再是那副油头垢面的模样,而是剃了个精神的寸头,穿着干净利落的polo衫,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吴生泽也摘下了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换上一副时尚的无框眼镜,脸上也多了些笑容,不再是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哟,这是刮了哪阵风啊?都变样了?”侯安国笑着调侃道。
“侯哥,你来了!”袁留忠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怎么样,我这新形象还行吧?”他转了个圈,示意侯安国好好看看。
侯安国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吴生泽。
“吴老弟,你也挺帅气啊,以后别那么拘谨,放松点。”
吴生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侯老师,我…我这不是想给您留个好印象嘛。”
侯安国哈哈一笑,拍了拍吴生泽的肩膀,“行了,不用那么客气,以后都是自家人。”他收敛笑容,语气严肃了一些,“对了,袁哥,驾校拆迁的事,你们现在有什么应对方案了吗?”
袁留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叹了口气,“哎,这事儿闹得,我这几天也是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初步的想法是,先找个新的场地,把驾校重新开起来。但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找场地,办手续,都需要时间,而且,还涉及到一大笔资金。”袁留忠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焦虑。
“资金方面,我这边能支持一部分。”侯安国适时地插了一句,“场地方面,你们也多留意,我这边也托人打听着。”
袁留忠和吴生泽听到侯安国的话,眼中都闪过一丝感激。
“侯哥,真是太谢谢你了!”袁留忠感激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们心里就踏实多了。”
侯安国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拆迁的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
话音未落,袁留忠突然眼神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打断了侯安国的话,语气有些迟疑地说:“侯哥,其实…其实还有个方案,我觉得或许,或许能解决眼下的困境……”他欲言又止,目光闪烁。
侯安国看着袁留忠,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眉头紧锁,等着袁留忠接下来的话,但他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