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屋里聊到天黑,听到院子里许苗苗姐弟俩都回来了,徐明娟婆媳俩才道别回去。
临走前,赵云笙把剩下的瓜子水果全都给他们塞进怀里,让他们带回去给姐弟俩吃。
翌日一早,赵云笙正骑车带儿子去上班。
刚出院门不到五分钟,一辆车在后面摁响了喇叭。
哔的一下。
吓得元宝一个激灵。
他瘪了瘪嘴,直接探头出去大着胆子哼唧。
“谁呀?怎么忽然按喇叭?会吓坏人哒!”
“怎么可以这样?有车了不起呀?”
赵云笙没想到这小子比她还社牛,拧着眉头跟着看过去,车窗摇下来,露出来的居然是裴鹤川那张黑压压的脸。
“……”
母子俩一噎。
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原来是爸爸?元宝满脸不悦,果然是个坏爸爸,大马路上吓人。
赵云笙下意识骑得慢了点,正好和跟上来的车并驾齐驱。
“你怎么又来了?”
裴鹤川一听这话,脸又黑了两个度。
“我来看我媳妇和孩子,还需要约时间?”
看了眼母子俩身下那辆艰难的自行车,他扬了扬眉提议道。
“上车,我送你们去上班。”
赵云笙恨不得给他两个大白眼。
“裴鹤川,你有毛病吧?肉联厂这过去不到十分钟,还需要坐你那车?我走路都比你快。”
走路比车还快?
开什么玩笑?
裴鹤川以为她故意拒绝,沉默不语,一张脸冷若冰山。
可慢慢的,他脸上的不悦渐渐被烦躁替代。
这会儿正值上班,全是附近家属院的职工往这边赶。
这一片不仅有肉联厂,还有纺织厂和化工厂,听说工厂集中不仅好管理,还有利于他们处对象,解决不少男同志婚姻难题。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陆陆续续跟上,有走路的有骑车的,什么缝都能往里钻,反倒裴鹤川这辆车寸步难行。
开快了又担心撞着职工,只能龟爬。
一眨眼,赵云笙母子俩已经消失在人群里,裴鹤川急着跟上,奈何情况不允许。
好不容易抵达肉联厂门口,哪还有母子俩的影子?
他刚要去找人,被托儿所的阿姨叫住。
“同志,同志,你是元宝的爸爸吧?赵同志让我把孩子交给你。”
裴鹤川抬眼,正看到元宝百无聊赖地站在托儿所门口,双手拽着上面的锁头玩。
他环顾四周没看到赵云笙,上前问。
“她人呢?”
“今天厂里组织开会,好像是让那个刘萍公开检讨,顺便给赵同志道歉还是怎么的,她听到动静立马就去了。”
裴鹤川若有所思,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
他点头叫上儿子,也跟着进去礼堂看热闹。
职工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后面还剩余几个位置,父子俩挤进去坐下。
刚坐稳就是领导发话,率先上去的是厂长纪建民。
他严肃批评了刘萍的错误,又让她给赵云笙道歉。
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刘萍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她走到赵云笙跟前鞠躬。
“赵同志,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污蔑你,损坏你的名声。”
前两天打的那一架算是出名了,刘萍夫妻俩成了附近职工们的笑话,这会儿她脸上伤还没好,顶着乌青的眼圈面如死灰。
赵云笙太了解这种人了,看似诚心道歉,但凡一点风吹草动,她又能跳出来满嘴喷粪。
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她得给领导们面子,点点头。
“行,我原谅你了,想必你也认识到了你的错误。”
新提拔上来的主任见状赶紧发话,催促刘萍。
“快,把你准备的精神损失费拿出来,你损坏赵同志的名声,害得她寝食难安,得给点补偿。”
虽然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但此时主任急不可耐催促,引得刘萍怨怼丛生。
他们这么偏袒赵云笙,无非是因为那小贱人有个军官丈夫罢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
咬咬牙,她依依不舍地摸出装着钱票的信封。
还没拿稳当,就被主任夺过去塞给了赵云笙。
对上她心满意足的神色,刘萍心里都快恨死了。
都怪这个贱人,要不是她那天胡说八道,她也不会被误会是向主任的姘头。
现在厂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连丈夫也误会她闹着离婚,甚至还怀疑孩子是野种。
每天不是打架就是吵架,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活着也是让人看笑话!
掐着掌心,刘萍恶狠狠剜着赵云笙,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赵云笙拿到补偿下台,远远就看到裴鹤川朝她举手示意。
她走过去跟着坐下听检讨,俊男靓女吸引几乎全部视线,尤其二人中间还夹着个萌宝,瞬间众人猜测纷纷。
纪建民在前面也听到了,扭头看到大侄子那不值钱的模样,一阵发笑。
等到检讨结束,他还特意让裴鹤川把母子俩带去办公室。
上次道歉,场合不对,他都没有郑重其事打个招呼,这会儿逮着机会,一定要好好认识这个侄媳妇。
两大一小出现在门口,纪建民看了眼大侄子,又看了眼他抱着的小家伙,怎么看怎么像。
“快,进来坐。”
他按捺住好奇,打开门把几人迎进去。
裴鹤川抱着元宝轻车熟路进去,看了眼纪建民介绍。
“叫二爷爷。”
元宝眨了眨眼也很好奇,二爷爷,怎么没见过?
“二爷爷好。”
纪建民笑得牙不见眼,隔辈亲果然不是胡言。
“真乖,今年几岁了?”
“四岁啦。”
小家伙一点不怕生,大大方方。
哪怕第一次见面,纪建民却喜欢得不行。
他又看了眼门口的赵云笙,“赵同志快来坐。”
赵云笙客客气气颔首,“厂长好。”
上次的事儿要不是看他处理得当,今天她是怎么也不会给这个面子过来的。
她弯着唇眼,比刚才在台上更漂亮了,尤其唇边的梨涡,能够醉死人。
也难怪大侄子这么稀罕,这小姑娘可比他那个江敏侄女,标志多了。
“坐坐坐,别客气,早就想认识下你了,鹤川天天把你挂嘴边。哪料到后来又有这么多误会,好在赵同志你不和安怡计较,也愿意给我这个二叔面子。”
纪建民领着她过去,几人落座在沙发上。
他作为东道主,起身倒茶。
接热水的空档,他时不时回头看着一家三口,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忽然问了句。
“鹤川,我怎么感觉这小家伙和你有点像?特别像你小时候。”
裴鹤川眉梢微扬,眼里压不住的喜色,颠了颠怀里的元宝,他勾唇。
“我儿子,能不像我么?”
“啊?”
纪建民冷不丁听到这话,吓得手一抖,热水给倒手上了。
“哎哟,嘶——”
他疼得赶紧后退两步,手甩得飞起。
几人见状都吓坏了,赶紧围过去。
“厂长你没事吧?”
裴鹤川拧着眉,忍不住数落,“二叔,一把年纪了,悠着点。”
元宝也吓到了,赶紧凑过去吹了吹,忧心忡忡安抚。
“二爷爷,不疼不疼,咱们去医院看看嗷。”
看着一家三口这么同步关心自己,纪建民一点也不疼,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在办公室里开心不已,却不知江敏站在门口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