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此时,一个躲在屋顶上的紫衣身影身形似是有些颤抖,情绪看上去十分激动。
这座府邸的出现太过突然,亲眼所见又觉太过熟悉,他心中其实抱着希望,企图在那个地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看到裴灼兮的那一刻也从惊讶转换成了欣喜。
兮…是你,对吗?
你也来了吗……
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后,那抹身影也不多留,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再等等吧……
等时机成熟,他们会见面的。
不会太久。
房内,蓝色幔帐里,裴灼兮睡姿洒脱,大大咧咧睡得像只毫无防备露出肚皮的大老虎。
帐外,绛聿骁却迟迟未离去。
他似是觉得她过不了多久会醒……
绛聿骁不再看她,换上冰冷的眼神,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房间就多了个人。
“黑五,派人查查……不,你亲自去查……这裴大嫡女到底还有何身份!”
绛聿骁觉得,眼前这人肯定藏拙了!
可怀揣着本事为何还要隐忍多年?
若是换成他,指不定非搅得皇城不得安宁才可。
一个人本可以做天上鹰,却非要做地下虫,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别有用心啊。
属下的任务只要听话就好了,“黑五遵命!”
黑五告了退,只一刹,便光速消失了,如鬼魅般,似来过却又不似。
可能是他们说的声音太大声了,裴灼兮悠悠睁开双眼。
她到底还是会因为看到周围的一切而微微震惊那么一下。
坐起身正想伸个懒腰,感叹睡得真好时,余光却瞥到了帐外绛聿骁的身影。
裴灼兮只是惊诧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不知王爷深更半夜尚未就寝,来我此处有何贵干?您不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有些不合规矩吗?”
她的语气虽是平平淡淡的,但绛聿骁还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敢情对他下逐客令了啊!
奇女子!
绛聿骁这样想着,要说一般女子见到男子在自己闺房中,多少会有点害怕和羞涩,但她却很反常,冷静的可怕。
竟还能想到让他赶紧离开?!
人长大了便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吗?
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长大了却似乎更大胆,更平静了?
“本王在此有何不合规矩?虽说相风府已送予裴小姐,但并不妨碍本王在此参观参观吧?”
参观到她房间?
当她傻吗?
裴灼兮只是白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接下去,而是认认真真的跟他换了个话题聊。
“王爷,你需奉旨成婚,而我需离开此,目的并不冲突,成婚后,王爷便安‘不守妇道’之罪名于我,将我休之……”
她深呼一口气,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
“反正你我彼此并不相爱,成婚也不过是顺圣旨之意操办,实则你我二人有名无实,况且我也不想嫁与你,说到婚姻,我更向往孤独终老……这样,零王不如还我自由?”
话音落了许久,她愣是没见绛聿骁说个一言半字。
绛聿骁沉默着,这一纸婚约明明他可以拒绝的,毕竟他是皇帝与皇后的亲生儿子,最宠爱的莫过于他。
到底是念着小时旧情,以至于他并没有拒绝,他想,索性将她当做拒婚的借口罢。
她欲要开口时,这才听到声音。
“不可,本王成婚不过是想借裴小姐之手断了各大臣的献女之心,休了裴小姐,那这婚约有何意义?
多事之秋,还请裴小姐担待担待,本王许诺,三年后便可还裴小姐自由,在此期间,本王绝不干涉你的生活,如何?”
听到他说三年后还她自由,裴灼兮眼都亮了,但只是维持了几秒便又瘫着脸了。
这抹神情却还是被绛聿骁捕捉到了。
自由对她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也……
而且她居然不认识他了?
还是在假装不认识?
“好,话也说完了,零王请回吧!”
得,又在赶他……
裴灼兮作势便要躺在床上去见周公。
绛聿骁脸都黑完了,她就这么不想跟他待在一处吗?!
“你……不记得我了?”绛聿骁表情有些局促不安,憋出这么一句话好似要了他的命一样。
裴灼兮一愣,诧异的坐好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是不记得了。”
好吧,之前的每一次见面,原来人家潇潇洒洒的只是来陪他母后的,她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过他一眼。
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情了,整个就是邻家远房不与近房往的节奏。
虽说也没见过几次面,但他有长得毫无记忆点吗?
这女人真是忘性大!
他口中轻哼一声后,便抬脚出了相风府。
裴灼兮一脸疑惑,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见外面安静了下来,裴灼兮迅速下床,一个人愣是在相风府里逛了一遍。
既然房屋格局都相同无二,那不知那地方还在吗?
这样想着,她已经走到主厅旁边的一间房前。
思索片刻,后推门而入,如果真的没有变,那……
抬脚就要走到角落的花瓶前,按下花瓶,顿时,花瓶渗入地板,墙面出现了一扇门。
还真没变啊!
门内,三面墙都用架子装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第一面皆是书籍,大到天文地理,小到四书五经,无一不有,夸张的可堪称‘史上最全书库’。
第二面上架是医疗工具,主要用途多是处理伤口的各种措施。
下架是古时乐器,从秦朝至清朝止,有些大件货的甚至还堆到架子外。
第三面为古式服装和面具,上下五千年所历朝代的都有,甚至包括男女老少装等,颜色亦五花八门;面具则是以凶兽面容居多,少部分为神兽面容。
而这第四面,也是她这些年最喜欢的一面。
这面没有架子,只有一张从屋顶到地板的等宽照片。
图中,浪花翻滚,海水清澈见底,天空有着几只海鸟在自由飞翔着,不远处的椰子树落下一颗椰子,却被照片定格在了半空。
在左下角的地方,她穿着一套蓝色泳装裙回眸一笑,眼底尽是无限柔情。
她的手中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是整幅画中最艳丽的一抹,却温柔的递给镜头。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很长很长的白色桌子,桌面上有一半都是用来放着热武器的箱子,垒起来好似一堵墙。
桌下尽头最角落是能推拉出来的冰柜,若是不将冰柜拉出,它好似与桌子融为一体。
虽然整个冰柜因为异世的缘故而没有电源供给,但它看起来都不需要电,好像它自己就能自行运作,自行生电。
另一半的桌面上,只有一本摊开的黑色本子和一只没盖帽的黑色水性笔。
本子上只留着一句话:“寻得自由为断情绝爱方可成就。”
桌下面是一箱又一箱的各种零食。
房里唯一的两把椅子整齐的放在桌边,其中一把上面还放着裴灼兮还没看完的精装书,叫做《神明佑海》。
讲的是一个没落神明妄图以凡人之力守护苍海,却被苍海反噬的故事。
通篇词汇高级,引人深入,深刻体会到那种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突然间变得不可撼动且带有伤害攻击,而自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再也无法守护的那种无力感。
裴灼兮看到一半就觉得这人太容易手下留情,本可以随手灭掉的存在,却任由它肆意疯长。
待到自己风光不再时,强者的天平偏向弱者,弱者成为强者,强者成为弱者,无力守护便是注定的命运结篇。
再翻了几页后,她便没了多少想看下去的兴趣,于是总在闲下来时才偶尔的翻一翻看。
最角落另有一道暗门,里面是裴灼兮的研究室,各种功效的药剂都放在里面。
裴灼兮目光环视了一周,竟发现黑色本子旁有一枚银色戒指在发着亮光。
她随意的拿起来摸了两下后,正思索为何这里会出现个戒指时,屋中的一切事物都没有了。
暗室变得和外面几乎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了现代的影子。
她又诧异的摸了两下,事物这才出现。
懂了,这是个空间戒指!
太好了,她正愁着离开时要怎么才能把它们带走呢。
这下可省事了不少。
正当裴灼兮将戒指带在手上时,戒指却凭空消失了。
裴灼兮疑惑,愣在原地。
她的戒指哪去了?
只是心神一动,她就被连人带魂的吸入了戒指中,戒指上方中央,一颗巨大的心脏挂在那,裴灼兮瞬间明白戒指在哪了。
在心脏里也好,戴在手上她还怕丢了呢。
而且只要心神一动,她就能随意选择是让身体还是意识进入戒指内部,她快哉的很。
收好戒指后,裴灼兮看了眼此刻空空如也的房间,也不再多留,回到自个房间,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了,这才微微闭上眼睛去会周公了。
梦深人放松时,床边吹来了一阵微风,拂过床帘时,床前出现了一个白发男子。
他正是柴房里为裴灼兮治疗的男人。
男子仍旧是别人都看不清,却只看见一团雾的脸,但很明显的,他让人感觉到他很难过。
“终于……寻到你了……”
他凑近了裴灼兮,在她床边坐下,就这么一直望着她。
约莫一刻,他的脸突然变得明晰,也就是此刻,他的眼睛正含着泪,垂眸看向裴灼兮时,竟滑下了脸颊。
他竟与绛聿骁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与绛聿骁比,他反而更甚。
男子生得绝色,世间任何词汇仿佛都不配形容他。
他如仙如神,神秘且强大。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裴灼兮面前,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很难过,一直一直。
他俯下身,薄唇抵上裴灼兮的唇时,小心翼翼得好似下一秒她就会在他面前消失。
他的吻带着不舍,又带着遗憾。
顷刻间,他化作一缕烟消失了。
而此时,裴灼兮突然流泪,她则是被迫的醒来。
醒来时只觉得难过,却不知因何而起。
思索无果,裴灼兮困意上头便不再深究了。
她仍旧梦深……
可是有的人,却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