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眉?弥勒佛他如今何在?”如来佛祖眯起了眼睛。
“他不是一向在梵净山道场么,佛祖,要不要宣黄眉来此问询明细?”
“噢,本座疏忽了。”如来佛祖突然想起,弥勒佛自是在他的道场宣教佛法,非特殊情况,他已多年不来灵山了。如来佛祖略顿了顿,向文殊菩萨说道:
“不必刻意宣那黄眉儿了,本座自有定夺。
阿兰与迦叶找到了么?”
“在一处山洞内找到了两人,目前仍是昏迷不醒,已让执事沙弥带去禅舍看管。”文殊菩萨回道。
“你今日怎么回事儿,突然如此暴躁,修心养性这么多年,简直毫无长进。”如来佛祖突然说道。
文殊菩萨陷入了沉默,俄顷,合掌躬身道:“普贤那狗贼,不念多年交情,奋力一招几乎害了贫僧的性命,故致使我心底一时愤恨,迁怒于蝎子精,下手无状,是贫僧失态了。”
“听语气,你心中似有不服?”如来佛祖问道。
“不敢,贫僧已知错了。”文殊菩萨身子躬地更低了。
“普贤当年便是天心的忠心追随者,后来天心罪名坐实,被打入幽冥,他见回天无力,才与你一同投靠到了本座的麾下,为我效力。这几千年来,也算本分奉命,未有逾规之处。没想到,竟能隐忍至今才出手,连本座也一时不察,被他所蒙蔽。”如来佛祖说完停顿了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文殊菩萨说:“像他这样身处高位,心存异心的叛徒,我佛门还有几何?看来不可不察。”
文殊菩萨垂头如故,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如来佛祖见他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
“天心他如今脱困,纠集旧日贼党,来势汹汹,必是要报当年的深仇。他怨恨当年我夺了他的佛门尊位,更恨你的出面指认,这场祸端本座首当其冲,你亦是难以幸免。
你与本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并非怪你对蝎子精出手狠毒,那蝎子精烂命一条,早就该死的东西,我当年觉她尾刺已被拔除,留在世间也是苟延残喘,我不杀她,想异日她也要死于他人之手,便放了她一条生路。不想她后来另有际遇,竟敢重回灵山,该当有此一着。
你说你知错了,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你今日不该如此急躁,在孙悟空与观音面前流露了本性。
那猴子本就奸诈狡猾,而观音喜怒不形于色,甚有心计,你平素一向待人宽厚,突然凶相毕露,必然令他二人生疑。
加上天心打斗时的一番胡言乱语,所以我才出于无奈,将当年天心之事与两人暂时和盘托出,以释他们心中之疑。”
一旁的文殊菩萨闻言,露出恍然的神色,随即又疑惑不解道:
“观音也就算了,我也知她这些年来对当年病毒之事甚是上心,老是自己在做些私下调查。随着她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迟早是要对她有个解释的。
但那猴子说起来,算是个什么东西,虽有个金刚不坏之身,却是个不晓事的。
他桀骜不驯,又屡犯下大错,合该待在五指山下被镇压永生永世,怎么不仅被佛祖您设法放出,今日还传他佛门心经,又告知他当年那桩事件的经过?
这实在令贫僧产生了诸多费解。”
“你错了,文殊,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这猴子身上有着秘密!”如来佛祖摇摇头淡定说道:
“孙悟空的师父是一个叫菩提祖师的道门修士,本座曾与之交手,一番激斗下来,不相伯仲。
当日我虽未尽全力,但他只是凭借元神之力便能与我相抗,也可谓世所罕有。
世间有此神通之人,屈指可尽数,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后来我在脑中思索三界中大能,均不能与此人对号入座,但终于还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菩提祖师与太上老君曾产生过联系,他们虽同属道门,但似有嫌隙。
太上老君更试图用八卦炉炼化他的徒弟孙悟空,因为孙悟空囫囵吞了一肚子的金丹,最终功亏一篑,反助孙悟空彻底练成金刚不灭之身。
但两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那样的人,就是我佛门可以拉拢的对象。
即使不能拉拢,也不能轻易树敌,避免沾染因果是非。
正值燃灯古佛他那弟子金蝉子要转世重修,需要在凡世间重新历劫,得获果位。于是我就顺手卖了菩提祖师一个人情,答应他只镇压孙悟空五百年,让孙悟空保护唐僧,完成西天取经的任务,以此将功抵罪。
一个妖猴,放便放了,几个佛门果位,给便给了,无伤大雅。”
如来佛祖平视着前方,继续说道:“至于传孙悟空佛门心经一事,文殊,这亘古以来,可有佛道双修不死之人?”
文殊菩萨思索片刻回答道:“未有一人。”
“哈哈,那不就得了。
在讲经台激战之时,你重伤陷入了昏迷后又加入战斗,心神恍惚,似乎漏掉了天心话语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
天心对孙悟空的态度是抓而不杀,以区区孙悟空之能,只是与那六耳猕猴不相上下,身份又不尊贵,凭什么,天心要他何用?”
“贫僧不知,还请佛祖解惑。”文殊菩萨抬起了头,眼睛也陡然亮了几分。
“所以说,这猴子身上有秘密。”如来佛祖说道:“菩提祖师看重他,那天心又要将他收为己用,区区一个泼猴,身上竟有这么多的机缘,也实在令本座感到好奇。
所以,我才传孙悟空佛门心经,看他是不是真的存在异常。
结果真是如此,心法度入他的体内后,没有一丝一毫地排斥,居然也不影响到他原本所习练的道门功法。真乃亘古之异数。
本座初步判断,可能和孙悟空的特殊体质有关,也可能与菩提祖师教授孙悟空的道门功法有关。所以,正好可以让这个猴子,当做一个试金石,进行驱虎吞狼。”
“驱虎吞狼?”文殊菩萨疑惑问道。
“文殊,你还不知道吧,菩提祖师修的功法独特,肉身与元神分离,常年神游天外。
此功法神通广大,元神不死不灭,行踪飘忽,即使遇到大神通者,也只能伤之,难以杀之。若是发现不了他的肉身所在,他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但此是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他不走常法,强行拔高修为,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肉身坐化之地,会有被强行封印之虞。”
“竟然还有如此独特的修炼法门。”文殊菩萨听后,感到不可思议。
“本座偶然得知,菩提祖师不知因何原因,屡次袭扰天心,天心通过某种手段,找到了菩提祖师的肉身所在。
天心正欲动手封印之际,菩提祖师心有所感,元神瞬息返回,两人一番激战,相互不能奈何。
不想天心另有强援,此人也是神通广大至极,他隐匿气息,潜伏在一旁虎视眈眈,趁着二人斗法剧烈之际,突然现身出手偷袭,一击功成,将菩提祖师打得吐血逃遁,不知所踪。
而他的大徒弟——五庄观的镇元子,不久后也被天心派人所擒。
你说,如果孙悟空得知他的师父被天心所伤,他的师兄失手被擒,以他的性子,他会怎么做?”
如来佛祖向文殊菩萨提问道,文殊菩萨“嘿嘿”笑道回答:“必然是不管不顾,明知不敌也要找天心算账!”
“但孙悟空这种道行,上去也是白白的送,怎能叫驱虎吞狼?”文殊菩萨止住了笑声,孙悟空这种级别的战力,勉强够的上三大圣使,自己一个指头都能强压他,也算得上“虎”?
“你看你,又浅薄了。”如来佛祖含笑说道:“佛门心经——难学却易精,我今日传孙悟空的佛门心经时,只用咒法念了一遍,他便已牢记于心。说明他对佛门心经完全不存在一点习练的障碍。最难的入门环节他就能如此简单的跨入,后面的沿着台阶往上爬,对他来说,更是会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然确如你所说,任他打娘胎开始学,也不会是天心的对手,所以,他只是拱火的棋子而已,目的是引菩提祖师出来,与天心展开血战。
你想想看,以菩提祖师对孙悟空的看重,镇元子被擒他可以不出面,孙悟空一旦失手被擒,他就算伤势未愈,也势必会强行出手阻挡。
那时,天雷勾动地火,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天心身后还有大能,莫非我佛门无人乎?本座到时再率众出手,平息纷争,清算罪僧,岂不至善?”
“妙极...!佛祖,真乃妙极啊!”文殊菩萨闻言愣住了,而后哈哈大笑,他真没想到,他在二层,如来佛祖却在二百层。
少顷,文殊菩萨又道:“佛祖,贫僧还有一惑。”
“说。”
“您并未告知孙悟空,菩提祖师被天心所伤,镇元子被擒的消息,那猴子又如何按您的心意行事?”
“这个嘛...今日天心突然袭至灵山,令本座亦感出乎意料,如果我再突然告知孙悟空这些,必然令他生疑。在他的意识中,菩提祖师的身份,他与菩提祖师、镇元子之间的关系,是谁也不知道的,所以我不便出言提醒。
但是你也大可放心,会有人告诉他的。
正好这段时间,也可以让他好好精深下这佛门心经...”
如来佛祖说完这一切后,望了望天边流动的云层,静思片刻后继续说道:
“那蝎子精虽说让你审问,但我想以她的身份,也审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你若想泄愤,大可自行处置。
如今有两件事不能耽误,需要你亲自去办,一前往梵净山,通知弥勒佛,十日后到灵山参加佛门朝圣大会。二去一趟幽冥界,让地藏王菩萨立即前来灵山见我。”
“贫僧遵佛祖命。”文殊菩萨闻言双手合掌行礼后,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