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斯贤心里也对这位父皇身边的心腹武将很有好感,他知道这些年来大皇兄和二皇兄一直在试图拉拢许统领,但是谁都没有得逞过。
可见许统领是一个正直不阿、心性纯良之人。
这样的京卫统领,才是他心中最合格的,也是最适合手握大权的理想武将。
因此两人今日一见,倒是颇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三殿下体恤末将,但末将不敢造次,还是要以规矩为重。何况此次南下治理水患,末将要和三殿下一同前行,路上还请殿下多多指教才是。”
许丽冮谦卑的说道。
“许大统领实在胸怀广阔,您统率京卫二十年,皇城却从来没有出过一件大事。按理来说,是我这晚辈才应该向您请教。”
宇文斯贤不敢托大,连忙也神态谦虚的向许统领说道。
二人正欲再多聊几句,就听见宣正门城楼上传来了管霓的声音。
“陛下驾到!”
在场的众多将士,无论是龙武军,还是京卫,都纷纷就地跪下,齐刷刷的大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斯贤和许丽冮也一同跪下了。
宇文仁看着底下乌泱泱一片黑色甲胄朝自己跪拜的士兵,心头不禁涌上了一股豪爽之气。
他这辈子最爱看众将士出征的场面,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也不是那么窝囊。
每次南周将士出征,他都要亲上城楼送别大军。这次虽说只是南下治水,但在他心中,这也同出征没啥两样。
只要今年的水患解决完好,南方民心安稳,他的多年心病也就能治好了。
所以这一次,他依旧想要为龙武军和京卫将士隆重饯行。
“众将士请平身。”
众人这才急忙起身。
宇文仁接着说道:“诸卿即将远行,朕心甚忧。还望你们路上保重自身,平安抵达南方三州。此次南下治水,朕专命许卿同三皇子一起,就是希望你们同心同德,共同完成好这次任务。三皇子,你要多听许统领的安排,不可擅自改变主意,明白否?”
宇文斯贤声音清脆的说道:“儿臣明白了。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许丽冮见此情景,也急忙说道:“陛下请放心,臣定会保护好三皇子的安危,平安归京。”
“嗯,那就好。时辰不早了,你们出发吧。”
众将士再次跪下三呼“吾皇万岁”,之后才启程离开皇宫,往城门处行去。
走之前,宇文斯贤抬头看了一眼宣正门上的父皇,只见宇文仁眼下一圈乌青,极其明显,似是一夜未眠的感觉。
他神情疲惫,精神头并不好,鬓边已开始出现白发雪丝,人也像是老了十岁。
宇文仁也正在低头垂眸,看着底下的宇文斯贤,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宇文斯贤心头有些酸楚,他知道父皇还是担心自己的。
父皇虽然口头上没有明确答应他可前往北梁寻找谢妡竹,但是他既然愿意松口让他宇文斯贤离开豪州,那就是算默认了,只不过父子二人是心照不宣而已。
此次一别,不知他日会是何种局面?
宇文斯贤也很迷茫,但他一点都不后悔,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丢下谢妡竹一人孤孤单单的在那个北梁。
狠了一狠心,宇文斯贤还是决绝的回过了眼神,调转马头带领着龙武军离开了。
队伍很快出了豪州城,戚义一直想要找机会同宇文斯贤说话,但奈何许丽冮也在一旁,三人骑马并行在前头,实在不是说私心话的好时机。
戚义其实就想问问三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前往北梁,但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难以脱身了呀。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队伍停下来生灶做饭。
戚义趁着许丽冮去巡查后方的空隙,急忙问道:“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宇文斯贤眉头紧蹙,“看这样子,白天是不可能离开的了,许统领半步都不离开我们,本皇子没法离开。晚上再看吧,只要他不注意了,我们就里应外合。现在还不到金雀关,要走也是得等到离豪州较远了才能走。还是要给父皇留一丝颜面的,不然他一定会怪我连装都不愿意装装样子。”
“末将明白了,按这脚程来说,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到达金雀关。过了金雀关,就是青州官道了,您从青州官道去北梁,至少能省下两三天的工夫。”
“巧了,本皇子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走了,许统领那边就要全部交给你去替我应对了。我看他还算是一个比较好说话、好相处的人,应该不会太难应付。如果他不理解,你就说其实是父皇同意我离开的,我去北梁涉及到军国大事,这样就可以了,别的不用多说。待我一走,父皇那边一定会知道,但是那时我已经远走高飞,他们也难奈我何。”
眼看许丽冮就要回来了,二人只好装作不说话的样子。
许丽冮倒是为人正派,一路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只默默骑着马,除了涉及京卫那边的事情,别的他一概不多管闲事。
偶尔也会找话题和宇文斯贤、戚义二人聊聊天,但那也是为了同他们相商南下以后的治水任务做准备,毕竟这次是龙武军和京卫共同治水,双方总要有点互相配合的默契感才行。
总体来说,他并不惹人厌烦。
这也让宇文斯贤心里卸下了几分防备,心里突然感到了些许轻松。
就这样挨到了天漆黑,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达金雀关了。
戚义的心弦不禁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过第一晚就少了一个主将,这别说许统领他们会瞠目结舌,恐怕就连龙武军的众将士都会觉得难以接受吧。
三殿下让他找借口搪塞过去,但是戚义心里是真的没个底儿,能不能成功应付过去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宇文斯贤倒是面色如常,从容淡定。
只不过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嗜血的野狼闻到猎物的味道以后,提前锁定了肉香和血香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