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这样的晴天,自己看着端木殷洛写下了“一统天下”的心愿,那时的殿下问了自己什么?
“我知道知行先生想要什么,那么你呢?余大人,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那时端木殷洛的眼睛太亮,余凌云笑着回了一句玩笑话。
“名垂青史。”
余凌云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端木殷洛的耳朵里,端木殷洛却很认真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
“您放心,我一定会一统天下的,到那时,余大人还要做吏部尚书,明君加名臣,余大人一定能在历史上留下您的名字。”
女孩儿确信的点点头,余凌云也笑着陪她闹,只点头说好。
可是啊,我的殿下,人生太长了,几乎把中年时余凌云的所有壮志磨平,端木殷洛要打压世家,余家首当其冲。
此时突然回忆起这些,余凌云猛地回头,看向了揉着自己太阳穴,有些落寞的端木殷洛。
不知道是不是余凌云的错觉,他总觉得,端木殷洛的眼眶里有一丝泪光一闪而过。
余凌云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
他们的小殿下,长得极好。
端木殷洛也想到了曾经。
但是,她没有心软。
她不能心软。
“阿姊,”端木殷怀很是担忧的看着端木殷洛,小心碰了碰端木殷洛的脸颊,“你的脸色很差。”
“阿姊没事,我没事。”端木殷洛把心情收拾好,再次抬眸,端木殷洛依旧是那个摄政长公主。
开弓没有回头箭,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你要不也去学院?”端木殷洛有些生硬的转了话题,端木殷怀也就顺势笑了笑。
“不好吧。”
“也是,不过以后的皇子可以都进学院。”
“这主意不错。”
傍晚,端木殷洛照旧离开了御书房,出了皇宫,端木殷洛狠狠吐出了一口气,有些无意识的苦笑了一下,“走走吧。”
春秋也没有多说,扶着端木殷洛一步步走回长公主府,端木殷洛回到了原来自己住的地方,没有了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场面,硕大的长公主府总有些冷清。
端木殷洛也不在意,自己吃完饭,刚准备休息,冬夏的声音就在外面传了进来,“殿下,武奕求见。”
端木殷洛轻叹一声,大概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来的,翻了个身,“不见。”
“殿下,您要是不同意,我就跪在这里等到你同意为止。”武奕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冬夏也不可能真的和武奕打起来,也真的让他跪在了院子里。
端木殷洛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只把衣服穿好就出去了,看到端木殷洛披头散发的,武奕也愣了一下。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明天白天说?”端木殷洛坐在了冬夏准备的凳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武奕。
武奕低下了头,“白天微臣要值班,就只能是晚上来了,打扰殿下休息了,殿下恕罪。”
“行了,你这人本宫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说吧,你又是为了什么过来的?”端木殷洛坐在那里,手里端着冬夏放在她手里的花茶,抿了一口。
武奕抬起头,眼中全是认真,“殿下,我希望,胜男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希望殿下应允。”
端木殷洛轻笑了一声,看向武奕的目光中,带着丝丝警告,武奕就好像感觉不到一样,继续说了下去,“她想做女将军,殿下也是同意的,现在又为何……不愿意了?就连爹的语气也变了,臣不明白。”
“不明白就回去想明白。”端木殷洛想要起身回屋。
武奕往前挪了挪,声音也大了两分,“殿下!”
端木殷洛看向武奕,高傲冷漠,这样的神情,武奕不是第一次见到,却是第一次看到端木殷洛用这样的神情面对他,“不明白,就回去想明白,滚。”
端木殷洛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转身就回了屋子,外面的武奕还跪在地上,春秋和冬夏对望一眼,春秋跟着进去,而冬夏把武奕扶了起来。
“武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殿下丧命,北凉要如何?”冬夏看着武奕,默默叹了口气。
武奕也愣住了,端木殷洛向来都是强势的,骄傲的,他都快忘了,端木殷洛的身体,其实也算不上很好。
“武大人跟在殿下身边,看到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事情却也忘了很多东西,余大人他们真的不想殿下一统天下吗?他们是怕啊。”
武奕离开的步子一顿,这时候才明白朝堂上那些老人为什么想要阻止端木殷洛。
他们怕的是,端木殷洛一统天下,自己若是在中途出事,没人压制其他国家那些贵族,北凉的国运才真是走到头了,他们更怕看到,他们养大的小公主,打破了世俗的规定,却要承受他们想象不到的代价。
端木殷洛从来没想过禁锢他们的才华,若是端木殷洛出事,何胜男,就是端木殷洛打出去的第一张牌。
武奕的呼吸重了两分,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端木殷洛会做这些事情,明明……她最想要的是自由。
回到家,武奕本来不想和何胜男说这件事情的,但是何胜男一闻武奕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武奕去了哪里。
“你去找殿下了?”一听何胜男的话武奕就不敢动了,正想说话,何胜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那里最近忙死了,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胜男,殿下最想要自由,为何现在却做了这许多事情……”作茧自缚。这四个字武奕没说,但是何胜男知道。
何胜男笑了一下,看向了外面的月亮,“你叫她什么?”
“殿下啊。”
“这就是原因,”何胜男笑着回头看向武奕,语气中,带着在端木殷洛面前从来不会袒露的心疼,“因为她先是摄政长公主,其次是北凉的公主,再次是陛下的姐姐,最后,是端木殷洛。武奕,她唯独不是她自己。”
何胜男的声音很轻,轻到好似一阵风都可以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