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初到,天气已经不再下雪,也是开始逐渐暖和了一些。这日临近午,韩执刚刚从书房里出来,就听到月萍的声音:
“郎君!郎君!吕郎君和张郎君来了。”
“哦!”韩执惊喜道,然后就连忙问道:“他们都进来了吗?”
月萍点点头,道:“娘子已经把两位郎君迎进房间里去了,郎君只需过去便可。”
韩执点点头,回到了房间里。此时吕惠卿和张怀民正拍着大腿,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苏轸此时微微皱眉,似有不满。他便是走过去,问候道:
“惠卿兄、怀民兄。”
“韩兄。”
吕惠卿和张怀民看到了韩执,便是逼着自己,微微止住笑意,对着韩执打招呼:“韩兄。”
韩执见他们这般模样,心中疑惑更甚,目光落在苏轸身上,关切地问道:“八娘,这是怎么了?惠卿兄和怀民兄这是为何笑得这般开怀,而你却似乎不太高兴?”
苏轸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官人,你且问问这二位郎君,他们刚跟我讲了件事,实在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吕惠卿和张怀民对视了一眼,脸上又忍不住泛起笑意。吕惠卿干咳了两声,说道:
“韩兄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今日我和怀民兄刚刚下学,路过集市,看到一个卖字画的摊位,摊主声称自己的字画都是名家之作,价值不菲。”
张怀民接着说道:“我们想着平日里也喜好这些,便驻足观看。那摊主极力推荐一幅画,说是什么宫廷画师所作,画中景色栩栩如生,世间罕有。”
吕惠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我们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听了摊主的一番吹嘘,便信以为真,花了不少银子将那画买了下来。”
张怀民也跟着笑,“结果拿回去仔细一看,嘿,那画里的山水比例失调,人物更是画得歪歪扭扭,哪里是什么名家之作,分明就是个蹩脚画师的涂鸦!”
韩执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二人啊,平日里也算精明,怎么这次就被人给忽悠了?”
“哎!”吕惠卿此时却抬起手,打断了韩执继续下去的意思,道:“但是,我们还没说完。”
张怀民此时“做贼”一样,看了看门外,就直接把门关上了,然后道:“韩兄这段时日,在家中念书复习,自然不知道咱们国子监的新鲜事儿啊。”
“这是新的一年,按照惯例,国子监是要招收新学生的。学生人人二八之上,其中,福康公主的准驸马爷:李玮也在!”
“这又和你们买画有什么关......哦~”
韩执起初微微皱眉,然后话才说到一半,就是整个“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反问:
“你们说的......你们二人买的画作,不会就是......”
吕惠卿一拍手,道:“韩兄就是聪明人!我们买的那幅画,正是李玮所作!”
韩执听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问道:“竟然是李玮的画?他身为福康公主的准驸马,按理说不缺钱财,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张怀民撇了撇嘴,说道:“韩兄有所不知,这李玮在书画上一直颇为自负,总觉得自己的作品不被赏识。这次国子监招生,他也来了,据说还在集市上卖起了自己的字画,想借此提高自己的名气。”
吕惠卿接着说道:“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那画是他的。当时买画的时候,那摊主可没说这画的作者是谁,只说是名家之作。等我们发现画有问题,回去找摊主理论,那摊主才透露这画是李玮的。”
“而且据我先前所知,不少人都传:李玮善作水墨画,每每寓性写作,抒发完兴致就把画弃掉,士大夫也不知道李玮的才能。”
韩执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说道:“如此说来,李玮此番在集市卖画,倒是一反常态了。他平日里将画作随意丢弃,如今却拿出来售卖,还冒充名家之作,这其中只怕另有缘由。”
吕惠卿点头称是,“苏娘子所言极是。不过,这李玮似乎并未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依旧我行我素。国子监里的学生们得知那画是李玮所作后,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拿着画去他面前嘲讽。”
张怀民接着说道:“是啊,李玮被那些学生说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毕竟这事儿是他自己做得不地道。人长得也......一言难尽,别说才情了,这日常行事还没个读书人的样子。”
“我看他啊,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提高自己的名气,反而沦为了大家的笑柄。”
苏轸在一旁微微皱眉,说道:“这李玮身为准驸马,如此行事,实在有失体统。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有损皇家的颜面。”
韩执微微点头,但是又说:“话虽如此,可皇家的事,咱们终究不好过多置喙。李玮身为福康公主的准驸马,背后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这其中的隐情,或许远非我们所能想象。”
吕惠卿轻叹一声,道:“韩兄说得在理。只是这事儿在国子监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把它当作笑谈,难保不会传到外面去。到时候,若是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只怕皇家也难以轻易平息。”
张怀民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说:“是啊,这李玮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出这么一出。万一福康公主因此对他有了看法,那他这准驸马的位置,恐怕也坐不安稳了。”
韩执却摆了摆手,笑道:“那福康公主,对李玮的意见可大了。虽然说福康公主美好孝顺,但是却最厌恶这般但是却最厌恶这般弄虚作假、欺世盗名之人。”
“我听闻,福康公主平日里喜好文雅之事,身边往来的也皆是才情出众之人,她对李玮那点本事本就瞧不上眼,如今闹出这等笑话,只怕更要对他冷眼相待了。”
吕惠卿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一丝调侃,笑道:“这么看来,李玮这次算是彻底把福康公主给得罪了。以福康公主在皇上面前的受宠程度,说不定一怒之下,就会向皇上告状,到时候李玮可就有苦头吃了。”
“那可未必,”苏轸轻声提醒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是我们能轻易看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