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在念慈那尚显稚嫩却无比重要的生命轨迹里,每一处熠熠生辉、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苏萱和程然这对父母就像守护天使一般,从未有过丝毫的缺席。
从念慈牙牙学语时在公园草坪上迈出的第一步,到她在学校舞台上第一次绽放光芒的文艺表演,再到那一次次温馨的生日聚会,父母的身影始终相伴左右,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宛如璀璨星辰,镶嵌在念慈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成为她童年最温暖的底色。
可命运这个无情的编剧,似乎并不打算让这个家庭的故事一直平铺直叙地发展下去。随着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逝去,念慈那如同小鹿般敏锐的心灵,竟渐渐察觉到了父母之间那悄然滋生的微妙变化。
曾经,父母之间的眼神交汇犹如春日暖阳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满是温柔与爱意;可如今,偶尔的对视中却仿佛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陌生与疏离,就像平静湖面被一颗小石子打破,泛起一圈圈令人不安的涟漪。
他们的交谈,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轻松愉悦、毫无保留,有时甚至会在不经意间停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尴尬与凝重。
念慈看着父母的这些变化,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那丝不安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
她常常在夜晚辗转反侧,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父母那些细微的异样,担忧的阴霾如同黑夜的幕布,一点一点地笼罩着她小小的世界,让她害怕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会在这场不知缘由的风暴中渐渐失去往日的温馨与安宁。
程然那强势霸道又满脑子旧观念的亲妈,瞅着儿子和儿媳的婚姻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渐渐失了“激情”,竟私自谋划着给程然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鸿门宴”。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的午后,程然被亲妈连哄带骗、生拉硬拽地拖到了一家装修得精致典雅,却弥漫着尴尬气息的咖啡馆。无奈之下,他耷拉着脑袋,满脸写着不情愿地坐在了精心打扮、眼神中透着期待的相亲对象对面。
无巧不成书,这荒诞的一幕竟被偶然路过的念慈撞了个正着。念慈当时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满满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瞬间溢满心间。刹那间,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将她对家庭所有美好的认知击得粉碎。
在念慈那纯真无邪、满是童真的世界里,父母本应是携手走过风雨、坚如磐石的一对璧人,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可如今,眼前父亲身处相亲这一“背叛”场景的画面,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她那颗稚嫩的心。她的心瞬间被熊熊燃烧的愤怒、排山倒海的委屈以及深深的恐惧所吞噬。
念慈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丝丝血迹渗出也浑然不觉。她的身体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
双眼死死地盯着咖啡馆里的父亲,那目光好似能射出火焰,将眼前这一切都焚烧殆尽。在那一刻,她心中那个高大伟岸、温暖可靠的父亲形象,如同被地震震垮的高楼大厦,轰然崩塌,化作一堆残砖碎瓦。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痛苦与被背叛的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她心间肆意翻涌,让她小小的身躯几乎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闷热得好似要将人吞噬的午后,念慈被亲奶奶叫到了那间常年不见阳光、阴森森的客厅。
奶奶正襟危坐在那张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雕花太师椅上,脸上挂着一丝扭曲的冷漠与得意,那眼神活脱脱像一个邪恶的老巫婆,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算计光芒。
奶奶扯着嗓子,用那尖锐得足以划破耳膜、好似夜枭啼叫般的声音开口了:“念慈啊,有些事儿也该让你这丫头片子清醒清醒了。你爸妈早就背着你离啦!哼,这家里啊,马上就要迎进一位新的女主人咯。人家那可是如花似玉、年轻漂亮得很,还能给咱们家生个白白胖胖、可爱至极的小弟弟呢。你呢,不过是个赔钱货丫头,姓又不随程,在这家里啊,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外人,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等新主母一进门,有你好受的。到时候啊,你就麻溜地收拾包袱去找你那没用的妈吧,别在这碍着我的眼!”
念慈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击中,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分崩离析。她那原本粉嫩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眼眶里早已蓄满的泪水,在倔强地打着转,却被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其落下,只是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般,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脑海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往昔那些幸福美满的家庭画面如走马灯般疯狂闪过。曾经,爸爸那有力的臂膀将她高高举起,在空中划出欢乐的弧线,父女俩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妈妈那温暖柔软的怀抱,以及每一个伴着轻柔嗓音的睡前故事,都好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可如今,这一切竟都成了虚幻的泡影,即将被残酷的现实无情碾碎。
念慈的心中满是委屈和无助,她好想冲上前去,揪住奶奶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质问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揪住衣角,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鲜血渗出,她却浑然不觉疼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无尽的绝望中找到一丝真实感。
这时,奶奶却还嫌不够,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继续恶狠狠地添油加醋道:“你也别天真地指望你爸还会念着你这拖油瓶,他早就巴不得甩开你,去和新欢过好日子了。等后妈带着小弟弟进了门,你在这家里就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念慈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猛地转身,发疯似的冲出门去,像一只受伤后惊恐逃窜的小鹿,不顾一切地奔跑着。
她跑得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地在风中飞舞,泪水模糊了双眼,但她不敢停歇,仿佛只有这样拼命地奔跑,才能逃离这可怕的噩梦般的现实。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她才踉跄着停在了一个偏僻冷清的角落。念慈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宣泄出来。她的世界一片黑暗,未来的路被浓稠的迷雾重重笼罩,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突然,在这无尽的绝望中,一个念头如微弱的火苗在她心中燃起。她想起了妈妈,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给予她无尽疼爱的妈妈。“对,去找妈妈!”念慈在心底暗暗发誓,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艰难险阻,她都要回到妈妈身边。她缓缓抬起头,用满是泪痕的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中渐渐透出一抹坚定和决绝。站起身来,她深吸一口气,迎着那未知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小小的身影在这昏暗的世界里显得如此孤独却又如此勇敢。